第63章 入侵

喻年一只手系著胸前的扣子,一只手拿著手機,章雲堯在電話那頭約他去冰釣。

“不去,”他聲音沙啞,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身後的床鋪淩亂,“天寒地凍的,誰高興跟你釣魚。”

他系好了扣子,手徹底騰出空,又去拿旁邊祈妄遞過來的咖啡。

“你這愛好怎麽跟中老年男人一樣,魚有什麽好釣的。”

章雲堯翻個白眼,“你管我。”

他坐在溫暖的辦公室裏,松了松手腕,又說,“不去就不去,那這周末有個白瓷展,在臨江美術館,是我朋友主辦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你之前不是說想以瓷器為設計靈感,正好去看看。”

喻年確實說過。

但他猶豫兩秒,還是拒絕了,“不了,這周末我也有事。”

章雲堯更茫然了。

“你有什麽事啊,又突然加班嗎,我明明記得你前幾天跟我說有空來著,怎麽最近約你總是出不來啊,喻少爺,雖然我知道你是個工作狂但也不能這麽搞吧?”

喻年不免有些心虛。

他回過頭看了祈妄一眼,祈妄正在他的床上回郵件。

這明明是他的臥室,可是祈妄穿著一身黑色的家居服,戴著平光眼鏡在打字,平靜自然得仿佛在自己的領域內。

他心頭生出一絲郁悶和疑惑,卻還是咳嗽了一聲,撒謊道,“嗯是突然有點忙,之前生產線出了點問題,我忙了一個多禮拜。”

“行吧,你也真是不容易,”章雲堯也沒起疑,輕嘆了聲,“那你什麽時候有空打我電話吧。”

喻年嗯了一聲,又聊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但是等手機那端安靜下來,喻年心裏卻又有點五味雜陳。

他這兩個禮拜的空閑時間基本都跟祈妄廝混在一起,這周末也已經被祈妄預訂,因為再過一周,祈妄就要飛法國了,他也要準今年春裝上市的事情,一直到春節,他們都沒有太多時間見面。

如果讓不知情的外人來看,他們甚至像一對過分恩愛的伴侶,祈妄會來接他下班,汽車會特意停在樹蔭下,盡量不讓他公司的人看見。

從上個星期,祈妄就堂而皇之開始出入他的家,他的臥室,一連住了三天,祈妄甚至帶來了自己的電腦和換洗衣物,以防有工作來不及處理。

表面上來看,這樣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麽問題。

他不能說自己沒從中收獲歡愉,祈妄作為一個床伴無疑是完美的,英俊,體貼,從來都隨他心意,配合他的一切時間表,陪他看電影,給他做咖啡,甚至還會在他通宵加班的晚上,幫他分擔一點工作。

樁樁件件,體貼入微,都快把他助理的工作搶了。

可就像現在,喻年喝著祈妄端來的咖啡,又有點不是滋味——祈妄對他的生活入侵得未免太快了。

他確實給了祈妄進出的門鎖密碼,但他好像並沒有邀請祈妄留宿。

可是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祈妄已經在他的臥室裏安營紮寨了。

這跟喻年一開始設想的情況也完全不一樣。

他們明明只是一點虛無的,飄渺的“床伴”關系,朝不保夕,無需承諾,也無需甜言蜜語,誰疲憊了就可以退出。

他本來是這樣打算的。

最終卻事與願違。

喻年把最後一口咖啡喝完了,心情不太美妙。

祈妄回完了郵件,推了下眼鏡,也注意到了喻年的神色。

“你怎麽好像不太開心?”他問,“剛剛的電話是工作的事情嗎?”

喻年很輕的悶笑了一聲,心想你還好意思問。

但他還是回答了祈妄的問題,“是章雲堯打來的,約我去冰釣,我沒有答應。”

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你還記得他嗎,當初我是他的鋼琴陪練,他舅舅叫章譽,第一次上門上課的時候還是你陪我去的。”

喻年說到這裏,聲音又輕了幾分。

他還記得多年以前,祈妄怕他一個人不安全,特意把送他去章雲堯的別墅,帶上精心準備的禮物,還等著接他下班,卻又從沒有向他邀功,想要他承情。

這不動聲色的溫柔,害他越淪陷越深。

祈妄記得章雲堯。

他望了喻年一眼,有些驚訝,“你們這些年還一直有聯系?”

“嗯。”

喻年在沙發上坐下,一只腳踩在沙發邊緣,“當年他也在倫敦讀書,我跟應泉深也在那裏,三個人就經常一起出來聚會,應泉深是我發小。”

祈妄也記得這個名字,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他曾經從喻年口中聽見這個名字。

這麽多年,他跟喻年早就是物是人非,可是有些人卻始終如一地能留在喻年身邊。

祈妄在一瞬間甚至滋生出了一絲嫉妒。

室內莫名地沉默了一會兒。

喻年突然問,“這麽多年,你有跟朝十的人聯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