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宋初姀思緒翻湧,道:“郎君不必來接我的,建康城不算太大,我一人也能走回家。”

回家兩個字令崔忱心下一松,緊握著扇子的手微微放開。

宋初姀關上門,越過他往前走。

“卿卿!”崔忱沒有像以往一樣任由她忽視自己,一反常態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卿卿。”他第一次強硬地與她十指相扣,溫聲道:“天氣愈發冷,卿卿身體還沒好,下次不要再亂跑了。我是你的夫君,下次想要做什麽,你都可以先告訴我。”

宋初姀一頓,沒有拂了他的面子,輕輕嗯了一聲。

崔忱眸子大亮,牽著她的手往樓梯走。

破舊的樓梯踩上一腳便吱吱作響,走到拐角處,兩人撞見了喝完茶湯跑回來的周問川。

周問川看到她們一同下來時先是怔愣一瞬,緊接著目光又落在她們十指相扣的手上,挑了挑眉。

他目光僅僅停留了一瞬,便很快略過她們,上了二樓。

-

華燈初上之際,九華巷一片寂靜。

往日懸掛在世家屋檐上的琉璃燈已經落了一層灰,隨風輕微擺動。

宋初姀將空了的藥盅遞給榮嫗,微微偏頭,透過窗戶看向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院子。

“郎君今日叫了幾個人?”

榮嫗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甕聲甕氣道:“叫了三個人,都是蘭院的幾位娘子。”

她說完,又緊接著道:“夫人不必太過介懷,郎君是風流了些,但是心還在夫人這裏。而且小郎君只黏夫人,後院那些娘子再得寵,也沒有生下一兒半女。”

她雖這麽說著,卻也知道郎君與夫人感情並不好,在她印象裏,郎君似乎從未在夫人的院子裏留宿。

宋初姀出了一會兒神,對老嫗道:“你叫大夫候著,等郎君結束後,給他看看身體,今日的事情,不必聲張。”

夫人到現在還在為郎君遮掩,榮嫗有些心疼,嘆了口氣,小心退下。

辛辣苦澀的藥味不斷往上翻湧,宋初姀抿了一口清茶將不適壓下,滿腦子都是白日裏崔忱藥癮發作時的樣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那般狼狽的崔忱。

彼時他一只手撐在馬車桌角,手背青筋暴起,仿佛隨時能沖破皮膚爆開。

冷風不斷灌進馬車,他卻渾身被汗水打透,仿佛剛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她愣在原地,耳邊是崔忱痛苦的□□,他說話斷斷續續,勉強連成一句:“卿卿,不要看我。”

印象裏的崔七郎,風流卻不下流,出身簪纓世家,恣情縱逸,卻也並非愚妄之人。

她不懂,聰慧如崔七郎,明知這種東西會讓他那麽痛苦,又為何要去碰。

綠茶入口帶起一股清苦,茶水滾過喉嚨時又泛起絲絲微甜,很快便將口中藥物的澀味壓下去。

宋初姀收回眼底翻湧的思緒起身,寬敞大袖掠過梳妝台時,不慎將上面的首飾匣帶翻在地。

珠釵翠玉散落一地,玉珠落地的清脆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動靜太大,驚動了還沒離開的榮嫗。

“夫人?”

榮嫗匆匆走進來,看到這場景嚇了一跳。

知道她是誤會了,宋初姀眨了眨貓眼,解釋道:“是不小心碰掉了。”

聞言榮嫗松了口氣,一邊彎腰拾一邊道:“老婦撿就行,夫人先坐在一旁休息一會兒。”

她說著,拾起剛剛撿起的珠翠,咦了一聲。

榮嫗:“夫人,這個紅繩,也是您妝匣裏的嗎?”

聞言宋初姀擡頭,只見一條細細的紅繩與一支梅花琉璃釵纏繞在一起,紅繩上面的金絲線已經斷開,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這根紅繩,與謝瓊手腕上那條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