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聖心莫測(第2/3頁)

一路向前行去,讓眾臣都沒有料到的是,舒良卻將他們領到了文華殿,要知道,打從太子出閣之後,文華殿一般都被當做是太子經筵講讀之所,日常的朝政議事,則一般是放到了武英殿。

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天子在文華殿召見他們,又會是何用意呢?

眾人不約而同的皺緊了眉頭,進到殿中,卻見天子已然端居於禦座之上,不過,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就在天子的旁邊,皇太子朱見深也垂手而立,小臉緊繃著。

一時之間,在場眾人不由對視一眼,紛紛上前行禮。

“臣等叩見陛下,拜見太子殿下!”

禮數各畢之後,眾人各歸其位,卻突然沒了在宮外時的一肚子話,至於原因……當然就是因為天子身邊的太子殿下。

要知道,今天的議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為了解決南宮變亂的事,再說的直接一點,實際上就是該如何處置太上皇的問題,作為太上皇之子,這種場合下,朱見深出現的確有些尷尬。

當然,還有另一點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就是東宮儲位的問題,雖然說,儲本不可輕動,但是,在朝堂上混跡的時間只要足夠久,就必然會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所有的規矩,都是可以變通的。

儲位不可輕動,不代表不可動,事實上,打從皇帝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的出生,尤其是皇嫡子朱見治出生之後,朝中雖然沒有人公開要求易儲,可實質上,這種風向從來都沒有斷過。

應該說,這並不難理解,儲位存續求的是穩定,這種穩定不僅僅是禮法上的穩定,更重要的是政治秩序的穩定。

正常情況下,父死子繼的傳承,不會產生任何的爭議,也能夠讓儲君在繼位之後,能夠合法且完整的承接上一任皇帝遺留下的政治資源。

而這種承接,一般來說是多方面的,既包括上一任皇帝的資源,理念,也包括一些約束性的制度,所謂為尊者諱,便是這個道理,在這種傳承體系之下,新一任的君主往往會竭力維護上一任皇帝的一切,以期加強自己統治的合法性。

另一方面,對於朝臣們來說,這種方式能夠使他們安穩的度過皇權交接的混亂期,並保持整個朝堂運轉的穩定性。

但是,這種穩定性,在景泰朝而言,一開始就是脆弱的,太子並非是天子的親生兒子,而是太上皇的庶長子,這種不正常的天家關系,直接影響到了整個景泰朝的政治生態。

事實上,雖然天子對待太子一直視如己出,傾力培養,但是,這種不穩定的形態因其天然存在,所以,這麽多年以來,事實上只是被掩蓋了起來而已。

這種狀況事實上意味著,在許多意外狀況發生的時候,會出現不可預見的未來,比如說,太子殿下一旦登基,那麽,該如何處理當今陛下的身後名,如果太上皇那個時候還活著,該怎麽為太上皇上尊號,如果太上皇活著並且提出了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新君是遵孝道還是遵禮義,如果太上皇也已駕崩,那麽,新君該尊奉誰的法統。

這一系列的問題,對於朝臣們來說,都是不可預測的,更不要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慣例,新君登基之後,會對他們這些景泰朝的老臣是和看法,這些都屬於他們完全無法控制的。

本質上,朝中的大多數大臣們維護禮法,其實也是因為,維護禮法對他們有利而已,但是,如果禮法威脅到他們的話,那麽,把禮法踐踏在腳下,其中恐怕大多數也並沒有任何的猶豫。

更何況,現如今的情況又有不同。

無論朱見深願不願意,他是太上皇的庶長子,這一層身份絕脫不掉,既然如此,那麽,在太上皇舉兵謀反的情況下,他是否還可以繼續擔當儲君呢?

不管承不承認,事實上朱見深作為儲君最大的法理來源和支撐,就是南宮,如今太上皇謀反,對於東宮來說,帶來的打擊必然是沉重的。

這幾天的時間下來,朝中其實已經開始有這種風向了,政治是殘酷的,站在他們這些重臣的角度,如今的狀況下,換掉太子,毋庸置疑是最符合各方利益的選擇。

否則的話,不僅僅是在之後的朝政當中,他們要繼續接受這種不穩定的政治生態,而且,還要擔憂儲君登基之後,會不會反過頭來找他們算賬,又哪比得上擁立一個新的儲君呢?

事實上,原本他們當中,已經有人打算,在這次早朝上先試試水,探一探天子的意思了,但是誰能想到,天子先是傳諭免朝,隨後召見重臣議事,又將太子叫了過來。

這種狀況之下,又讓他們如何開口?

不過,他們保持沉默,上首的天子卻並沒有沉默,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掃視了一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