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這就……完了?(第2/3頁)

按照原本的設想,朝廷在收回田籍之後,應該徐徐將租種權也收回,徹底按照官田和軍田進行管理,但是,這個過程肯定是十分漫長的,而皇莊的設立,卻可以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

除此之外,如皇帝所言,皇莊的制度決定了,能夠抵抗天災的能力大大增強,在此之前,官田的基本管理方式,都是租種給普通百姓,然後朝廷直接收取賦稅,除了賦稅額度不同,和民田並無二致。

這就導致了,因天災而歉收的壓力,全都壓在了普通的佃戶身上,佃戶需要自己準備種子,耕牛,農器,本就壓力巨大,一旦年景不好,不僅血本無歸,而且,還要倒貼進去。

而且,於謙同樣清楚的一點是,官田歉收的壓力,看似是只壓在普通佃戶身上,實則到了最後,還是會回到朝廷身上。

因為田地歉收了,老百姓自然交不了稅,如果官府強收的話,只會引起民變,所以,大多數情況下,只能予以蠲免,甚至,還要出銀賑濟。

如果說換成皇莊的話,那麽,這些壓力本身就會由皇莊承擔,百姓可以得到喘息之機,朝廷也算是變相的省下了錢糧,的確算是一個良策。

當然,更重要的是,在皇莊設立的地區,官田的田租可以抵沖藩王的宗祿,更妙的是,這些官田原本就是從藩王手中拿到的,可以說,朝廷並沒有出更多的錢糧,卻省下了一大筆錢。

除此之外,皇帝雖然沒有說,但是,於謙也能看得出來,既然皇帝打算用皇莊抵沖宗祿,那麽,其實也就是變相的削減了宗祿,畢竟,如果遇到災年的話,皇莊歉收,宗祿自然也就隨之減少。

如此看來,皇莊牽涉到藩務,流民,稅收等多個方面,雖然說也有諸多弊端,但是,就剛剛所說的這些好處,已經足夠讓朝廷推行下去了。

一念至此,於謙終於覺得,自己之前的手段有些激進了,當然,也僅僅只是覺得有些激進而已,他的觀點並沒有改變。

沉吟片刻,於謙開口道。

“陛下深謀遠慮,臣所不及也,然而即便如此,陛下欲在藩王與朝局之間取一權衡,是篤重親親之誼,此本社稷之福也。”

“然臣仍想懇請陛下,念小民百姓之生計再三思量,皇莊如今雖是以軍屯官田為主,然則整合阡陌之時,豈不有強占小民之田發生?”

“以中官及藩王轄皇莊,則皇莊勢必日漸膨脹,絕不會僅僅滿足於已有莊田,必然會逐漸擴張,有兼並之禍發生。”

“臣知皇莊之設,需依仗藩王之力,然而即便如此,皇莊亦當由官府轄制,如此,方可使其歸於正軌,成利國利民之策矣。”

“至於藩王所出錢糧,仍可由地方官府照例撥付便是。”

皇帝有皇帝的立場和考慮,於謙自然也有自己的立場和考慮。

他或許沒有皇帝謀斷全局的眼光和本事,但是,作為朝臣,他自然也有只有他能看得到的地方。

人心自古如此,欲壑難填,皇帝的設想很好,然而,在於謙看來,皇莊一旦設立,那麽,就是給了藩王一個合理兼並土地的理由,他們可以借皇莊之名,不斷兼並土地,只有由朝廷來管轄皇莊,才有可能避免這種狀況出現。

聽了於謙的話,朱祁鈺不由感到有些無奈。

說來說去,於謙到底還是想把皇莊交到朝廷的手中,其實,這個辦法,朱祁鈺不是沒有考慮過。

但是,一則,如今的朝廷地方弊病叢生,尤其是地方,因循守舊之風盛行,皇莊新立,若是交到他們手上,只怕是換湯不換藥,和過往官田的管理沒有什麽兩樣。

二則,朱祁鈺雖然是皇帝,可也是朱家的族長,他勢必還是要考慮藩王如何安置的問題,但是,於謙卻不同,從他剛剛的話裏就可以看出,藩王的處境,在他那裏,被排的十分靠後。

就算是不談這些,皇莊之所以要交給中官和藩王,還有一層用意,就是要讓藩王來承擔接下來的災年損失,只不過,這一層他確實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就算是說了,只怕也不會有人信的。

但是,這些理由不擺出來,想要說服於謙,的確是不容易。

沉吟片刻,朱祁鈺眸光閃動,看著於謙,道。

“於謙,你可知道,自你入獄之後,朝中上下對你這樁案子,對你這個人,都是如何看待的?”

聞聽此言,於謙略微有些意外,自打見到皇帝的時候起,他和對面的皇帝,都並沒有談起這樁案子。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案子本身只是一個由頭而已,真正讓於謙入獄的緣由,並不在這案子上。

當然,對於謙來說,他一向行事問心無愧,所以,也不怕人查,聽到天子這句問話,他低了低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