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壓力來到了金尚書這邊(第2/3頁)

不過,到底還是有明白人的,譬如,久理刑案的金尚書,從剛剛開始,眉頭便皺的緊緊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是,不知為何,卻始終沒有開口。

但是,作為最開始挑起話頭的人,有些事情,金濂始終是逃不過去的。

在楊洪說完之後,天子便將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開口問道。

“金尚書,此案乃是刑部主審,你可有何想法?”

這話看似平常,但是,金濂聽完之後,卻忍不住嘆了口氣。

是啊,這案子是刑部的,既然到了手裏,就扔不出去了,事到如今,天子既然是這樣的態度,有些決定,該下的,還是得下。

於是,沉吟片刻,金濂的聲音沉穩而冷靜,道。

“陛下容稟,臣鬥膽猜測,太上皇有此決定,恐是不想在朝堂上掀起動蕩。”

話音落下,在場的其他人眉頭也皺了起來,一時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於是,金濂繼續解釋道。

“任禮一人,即便有伯爵之位,但既然犯下大罪,自然該當處置,朝局也不至於因此而動蕩不安。”

“但是,問題恐怕就出在,後續該如何處置……”

後續?

在場諸人對視一眼,隱約明白了過來,於是,有意無意的,目光都望向了一旁的於謙。

這個時候,金濂在天子的示意下,也沒有停下話頭,而是繼續道。

“此案雖大,但是要處置一個任禮,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如果說一切都屬實的話,那麽,任禮截殺使臣,是為了阻止赤斤蒙古衛舉告他侵占軍屯的罪狀。”

“而且,這件案子最開始的爭端,便是源於赤斤蒙古衛要遷居到肅州附近,朝廷將此案徹查,便要給赤斤蒙古衛一個說法,至少,遷居肅州的合理請求,朝廷是必須要答應的。”

“但是……”

後面的話不必說,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

但是,當初任禮之所以竭力反對赤斤蒙古衛遷居,便是因為他們要遷居之地,已經被開墾出了大片的私田。

這些私田數額龐大,憑任禮一個人,肯定是不可能全部占據的,甘肅的諸多將領,只怕都牽涉其中。

朝廷要安撫赤斤蒙古衛,就要將這些私田全部收回,而且,到時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朝廷勢必要將整個甘肅的軍屯狀況都徹查一遍。

就像現在一樣,這麽大的案子,若是不能有完整詳實的證據鏈,那麽,處置一位曾於國有功的勛臣,是必然會遭到非議的。

所以,還是那句話,任禮不算什麽,但是,這件案子一旦揭開,背後牽扯出的一系列事端,才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按理來說,這並不算是什麽壞事,畢竟,軍屯廢弛多年,若是能以任禮之案為契機,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整飭行動,對於整個邊軍的戰力軍心,都有提振之效。

唯一的害處就是……這麽浩大的行動,必然會使朝局動蕩一段時間,更重要的是,一旦動手徹查,整個邊境,必將面臨一場大換血。

如此一來,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邊境將只能執行保守固守的策略,想要主動出擊,就得等到將領和邊軍重新磨合好才行。

而這,顯然不是剛剛親政,一心想要仿效父祖建功立業的太上皇想要看到的。

在場的大臣們,雖然有些對兵事不熟悉,但是,也畢竟都是從正統時代走過來的。

說句大不敬的話,他們這位太上皇,自視甚高,且太過急躁,不夠穩重,所以,他絕沒有這個耐心,慢慢的等邊境重新磨合。

從這個角度出發來想,壓下此事,自然也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反正,赤斤蒙古衛到寧夏,中間時有劫掠之事發生,使臣一路行來,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朝廷要做的,只是將使臣曾經到達寧夏的記錄全都銷毀,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可以了。

這種狀況下,赤斤蒙古衛要怨,也只會怨任禮,和朝廷沒關系,而太上皇,則可以繼續掌握朝廷大政,保持好邊境的穩定,為自己‘建功立業’做準備。

證據都擺在眼前,想要推出結論並不困難,但是,說到底,那是太上皇,這個結論即便就在嘴邊,也不是人臣可以議論的。

因此,隨著金濂的聲音漸止,大殿當中重新陷入了一陣沉寂。

直到片刻之後,上首禦階之上,天子平靜的聲音響起,字字句句,都像敲打在眾人心上一般。

“民間俚語有句話,叫一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有迂腐的不懂絲毫變通的老古板,便有打著為大局計,可犧牲小義的偽君子。”

“這其中,有些人是打著大局的旗號牟取私利,也有些人,是真的覺得大局重於一切,小小道義,若能換得大局安穩,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