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歸去(第4/8頁)

武帝道:“你想讓皇叔前往西北前線禦敵。但以皇叔戰神之利,區區的赫連因,恐不經打。”

“陛下,從江州到西北,何止千裏,魏將軍的軍糧必然不會多帶,等他到了隴上,軍需後勤便只能由朝廷供給。”

武帝明白了,這就等於卡住了魏西陵軍隊的命脈。朝廷想要他贏,就給他軍糧充足,想要他輸,就拖延他的糧草。

“魏將軍在西北前線,久戰不勝,陷入困境,就能將他永遠留在邊關,若有戰敗……”薛司空意味深長得看了皇帝一眼。

魏西陵若戰敗,戰神之名不復存在。皇帝就可下詔指責。同時削去他公侯府的爵位。再在江州另立完全聽命於朝廷的人。

薛司空道:“不瞞陛下,我已經和方氏的人搭上線。”

“方氏?朕記得他們是江南大族。”

“方氏原本是江南第一大族,這些年雖然和魏氏聯姻,但是總是被壓過一頭,族中自然有人對此憤憤不滿。”

武帝了然,讓魏西陵長期困於西北戰線,又能阻止北狄騷擾邊境,同時收回江南之地,好個老奸巨猾,一石三鳥之計。

***

桌案上鋪著地圖,圖上分布著五六枚削得靈巧的獸形棋子,手工居然不錯。

蕭暥托著下巴,眼梢細細挑起。

有些人就是再慘淡的境況下,都能給自己摳出一點點的樂趣。

一盞青燈照著一沓戰報。都是用玄門的鷂鷹送信,以避人耳目。

雲越一看,那狼頭代表北狄人,那只狐狸估計是他自己,旁邊還有一些鷹犬蛇鼠之類,大概就是暗諷吳鑠他們的新軍。其實還是心有不甘。

蕭暥這幾個月都在琢磨赫連因的戰法。

“此人作戰很有一套,難怪陳英要吃敗仗。”

自從上次在橫雲嶺放走了赫連因,蕭暥一直耿耿於懷。

赫連因這個人有些像他,敢於犯險,孤注一擲,用兵沒有常規,善於出奇制勝。

如果再早三年,他還能騎馬,打得動仗,必然將此人鏟除,永絕後患。

當年黃沙百戰,鐵騎繞龍城。如今一身傷病,被斬斷羽翼,拔去長牙,困在孤城之中。

火光映在他眸底,燃起烈烈寒焰。匣中長劍銹蝕,胸中壯心不已。

“雲越,此信立即請玄門用鷂鷹傳遞到隴上前線!”

雲越剛出府門,後腳朝廷的消息就傳來了。

皇帝令魏西陵北上去涼州前線禦敵,即日啟程。

蕭暥神色一震。

朝中有人要害魏西陵。

先困他在西北,再斷其糧草,使之必敗,一旦聲名俱滅,再著手裁撤公侯府,典型借刀殺人的手法。

絕對不能讓魏西陵抵達涼州。

蕭暥眼中凝起一抹駭人的冷焰,誰都不許動他的家。

***

青帝城。

魏西陵從江州北上涼州,最近的路線就是經過蜀中。

已是五月,江邊一片梅林,梅子已開始成熟,青脆地墜在枝頭。

不遠處,有一處草廬,門對著江邊。夜夜聽江濤拍岸。

天色已晚,魏西陵讓軍隊就地紮營。

劉武大咧咧道:“這地方好,但怎麽有點像那個意思……”他撓了撓頭,想不起詞兒,憋了半天甚是難受。

“隔江而望。”魏西陵道。

他信步走進草廬,裏面只有簡單的幾件用品,角落裏還有一個藥爐,看來主人不僅常年抱病,生活還頗為清苦,但盡管如此,也未必沒有樂趣。

馬鞭撥開案頭來不及收起的卷牘,案頭有一副棋盤,有削得玲瓏的獸頭棋,還有十幾張詩稿落滿灰塵。

山有木兮木有枝……

深深的眷戀溢於紙面。相思之意,發乎情,止乎禮。遮掩得小心翼翼,又欲蓋彌彰。

魏西陵劍眉微斂。

這時,劉武拿著一簍子青梅進來,嘴裏還塞得鼓鼓的,話都說不利索,“主公,剛摘的。酸是酸了點,但是鮮脆。”

“此間主人,也是喜好這青梅罷。”

春深月半,他眉間卻有霜雪之色。

那人等不到梅子熟了。匆匆離去,必有苦衷。

***

飛鷹峽,蜀中天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煙塵蔽日,一波波重甲武卒排山倒海地殺出峽谷。西秦城守將彭泰領命,率五千新軍在飛鷹峽堵截魏西陵。

“主公。”劉武一刀劈開一名武卒,“不是皇帝讓我們北上涼州的嗎?這彭泰發什麽瘋!”

魏西陵神色冷峻,彭泰不是他的對手,但這一次不自量力的截擊讓他感到蹊蹺。

就好像有人想把他留在蜀中。

他猛然回頭,近旁是一片山坡,樹木茂盛。

正是暮春時節,蕭暥站在一樹紫葉李下。緩緩拉開了弓,手臂卻微微有些顫抖。

其實這張弓還不到兩石之力,他勉強能拉開,但射程和發箭的速度大大降低,使得他只能冒險近距離射擊,他需要彭泰這個草包替他拖住魏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