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羨容給了秦闕一套床褥,讓他在榻上睡下,自己去寬大的婚床上躺下了。

架子床上掛著紅帳,鋪著大紅色鴛鴦戲水的錦被,她在床上滾了一圈,不由趴在床邊撐了頭,睜著亮晶晶的杏眼看外面的新郎官。

真好看啊,就這臉,這身段,就是看一天也不膩。

太好了,以後能看一輩子。

秦闕將榻上的被褥打開,回過頭,就對上她這副意味深長盯著自己看的目光。

在他回頭這一刻,她眉眼彎成一道月牙,又朝他露出那般志得意滿的笑容來。

他收回目光,不願再看過去,只是下顎線越繃越緊。

下一刻,羨容打了個哈欠,疲憊了一天,終究熬不住困意,她也不看了,躺下來睡覺。

然後,床上便傳來一道綿長的呼吸聲。

秦闕忍不住看向那邊,赫然發現剛剛還撐著頭往這邊笑的女人現在竟已攤著大字,陷入熟睡。

秦闕:……

簡直神乎其技。

秦闕並沒有馬上睡,而是坐了一會兒才躺下來,卻也沒睡,只那麽躺著,雙眼清明。

好一會兒他才閉眼,才欲入睡,外面驟然響起一陣杜鵑叫聲。

這分明是梁武的聲音。

他睜了眼,從榻上起身,瞥一眼床上四仰八叉睡得正死的女人,從房間出去,通過抱廈旁邊的角門,尋著杜鵑叫聲到了正房側方。

別的地方都燈火通明,這兒緊挨著墻壁,只有一片昏黃的燈光光芒照到這裏來。

待他靠近,梁武才松一口道:“殿下。”

今晚太風平浪靜,他不知這邊的情況,所以待夜深來看看,見到主子安然無恙,才放心下來。

“殿下,今夜……”

“今夜的計劃暫且放下。”秦闕回答。

“是。”

梁武一派鎮定之色,卻忍不住往他身上偷瞟,心中暗想,殿下穿著內衫,這想必是已經度完春宵了,所以就改主意了。

也是,那羨容郡主的容貌可不是蓋的,洞房花燭夜,簾下美人面,什麽樣的男人才能忍心把這美嬌娘毒死?度過春宵就更不會了,那心腸是得有多硬。

“你在看什麽?”

梁武一驚,立刻道:“沒,沒什麽。”

要讓殿下知道自己看穿了他留戀美色恐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秦闕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他一眼,繼續道:“你仍潛伏在侯府內,不要露出馬腳,若無要事,也不必來找我。”

據他所知,秋山圍獵還有七日,只要他進了圍場,就能順利殺了陳顯禮,不用下屬協助,一切只待陳顯禮死後再作定奪。

他沒同梁武說明白,梁武再也不敢走神,只回了“是”,心裏猜測也許殿下是要將計就計,就以王家女婿的身份潛伏在京城,只要不被人認出,似乎比舉子的身份還更好用。

——更何況這郡主如此花容月貌。

梁武走後,秦闕至角門回房,卻見著一雙小小的、晶亮的眼睛。

那是一只鸚鵡。

那鸚鵡就歇在鸚鵡架上,此時瞪大著雙眼,直愣愣看著他。

鸚鵡擅學舌,興許它已經聽到了他剛才和梁武的話,興許還是只機警的鸚鵡,能將裏面只言片語學出來。

他緩步靠近鸚鵡架,小歡似乎從他逼人的目光裏感覺到了殺氣,張起翅膀便欲飛,然而秦闕出手卻極快,一把將它拽住,它欲叫出來,下一刻頭便被扭了大半圈,無力地垂了下來。

秦闕將鸚鵡屍體扔在了地上,徑自回房去。

……

“啊——”

一早,一道尖叫聲劃破淩風院的上空。

羨容大叫道:“小歡,小歡!”

秦闕在這刺耳的驚叫中緩緩睜眼,才從榻上坐起來,就被披頭散發的羨容拽住衣襟:“我小歡怎麽死了?它怎麽死了?你告訴我,他怎麽死了?”

秦闕往外看了眼,還沒說話,方方平平等人已急著進來,問怎麽回事。

羨容將被扯得亂七八糟的秦闕往床上一扔,又怒又傷心道:“你們去看外面,小歡死了,它怎麽會死了!”

說著她便下令:“昨天誰值夜,全都給我叫過來!”一邊說著,一邊往明間而去,顯然這事不會輕易收場。

平平急急忙忙拿一件衣服去給她披上,追了過去。

臥室安靜下來,秦闕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和頭發,好像一切與自己無關一樣。

而外面,羨容早已坐在明間堂下的椅子上,瞪著底下人一一審問。

原本她沒這麽早醒,可今早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突然醒了。

她在床上看了一會兒秦闕,然後去抱廈內看小歡,卻意外發現它躺在地上,摸上去連身體都硬了,顯然已死去多時。

那是她最愛的鳥兒,她一定要找到兇手,叫他後悔自己幹下的事!

夜裏的確有值夜的,比如院裏的張媽媽,丫鬟方方和尖尖,尖尖還是會武的,但侯府外面本就有守衛,這內院全是些丫鬟媽媽之類,十多年也沒出過什麽事,說是值夜,無外乎就是主子叫應一聲,去燒個水掌個燈什麽的,沒人叫就去睡,或是打個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