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5頁)
按理來說,此時江玉珣直接改呼應長川大名才對。
但他腦海中卻沒來由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要不然叫他一聲別的試試?
看看他會不會因此而松手。
不等江玉珣否掉這個想法,察覺到懷中人有些走神的應長川忽然於他耳畔道:“愛卿怎麽忽然發起了呆?”
“啊?”江玉珣被他嚇了一跳,並本能地摟緊應長川的脖頸,大腦深處也於此刻拉響了警報。
他下意識想說“沒什麽”,可這並不由江玉珣自己選擇……
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下的衣料,用細弱蚊呐的聲音道:“我,我在想,若是換一種稱呼,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放我下來?”
定烏穆高大草原上,紅日漸漸自東方升起,照亮了絲緞一般纏繞草原向東而去的溪流。
雄鷹展翅飛過天際,一黑一白兩匹戰馬在馬廄旁輕輕廝磨。
應長川依舊抱著江玉珣,並低頭抵著他的額,用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音輕輕問:“什麽稱呼?”
說話間,他的語速降得格外緩,語氣也於這一刻變得有些危險。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並有些別扭地開口道:“……哥哥哥?”
完了。
聽到自己真將這幾個字說出口,江玉珣的心隨之重重“咯噔”了一下。
這幾個字是能隨便叫的嗎?
應長川的手指不由一頓,他一點點收緊懷抱並一邊輕吻身邊人的鼻尖一邊輕聲道:“認真些,認真叫一次孤再放開你。”
江玉珣心中那根弦瞬間崩到了最緊處。
……不就是一句哥哥嗎?
應長川根本就比自己大,叫了也不吃虧。
理智告訴江玉珣,這樣叫也沒什麽。
但他還是忍不住反復給自己做起了心理工作。
幾息後,終於深吸一口氣,無比忐忑道:“哥哥……”
江玉珣的聲音正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甚至於還帶著幾分氣聲。
但卻像遠處雪山融水匯入溪流,輕撞向應長川的心臟,末了伴隨著清風緩緩向東而去……
應長川的余光看到,鎮北軍現行軍已在幾裏之外。
簡單的兩個字如小小的火星墜在了暮春的草場上。
只等清風蕩過,便呈燎原之勢。
此刻應長川忽然有些後悔——早知如此,自己不該與江玉珣在此耽誤時間。
方才就應將他帶入帳內。
天子輕輕在江玉珣鬢邊落下一吻,終於略顯不舍地他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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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奇王手下四大貴族率領全部歸順大周。
忙於軍務的天子並未出席此項活動,而是由定北大將軍代表大周接受投降。
正午時分,愈發熾烈的陽光照得溪水泛起了銀光。
受降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此時正是一天內最熱的時候,大周士兵皆換上了單衣。
但為了盡可能顯得隆重一些,幾名折柔貴族還是穿上了他們最華麗的裘袍。
不消片刻披散在背後的長發就已被汗水打濕。
盡管如此,他們仍未有半點怨言,反倒是恨不能表現得更加虔敬。
丘奇王轄領的數萬人,皆分散居住於定烏穆高大草原的角角落落。
幾日前的戰況與現今的局勢早已傳到了每個人的耳邊。
舉辦受降儀式的空地旁,裏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牧民。
此時,身為尚書令的江玉珣也在這裏。
儀式開始前,見牧民們交頭接耳,他不由好奇地壓低了聲音向坐在一旁的定北大將軍問道:“將軍大人可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定北大將軍在周、柔邊境生活了大半輩子,折柔的語言對他而言並不算難:“回江大人的話,牧民們在討論往後他們到底能不能吃飽飯。”
……吃飽飯?
坐在席上的江玉珣不由一頓。
定北大將軍停頓片刻,一句句仔細替他翻譯了起來。
烈日之下,原屬折柔的牧民一邊向大周官員所在的高台張望,一邊與身邊人道:
“……周人雖然會打仗,但又不是神,今年我家死了一大批牛羊,也不知明年該怎麽辦?”
“哎,難說啊……牲畜就算沒死也體弱多病,現在本是下崽的時候,可我家養的那些牛羊卻沒什麽動靜。”
“這兩年怕是難挺過去……”
和大周不一樣,本就以遊牧為生的折柔人百年前才有了相對清晰的族群概念,並不再像過往一般如盤散沙般生活。
除了極個別的貴族以外,普通牧民並沒有那麽在意自己“歸屬”於誰。
他們唯一關心的事情便是能不能吃飽飯。
甚至於就連那些“戰士”也不是死心塌地為折柔王賣命的。
他們只是為了跟在其背後尋找生機。
圍觀眾人翻來覆去也就這幾句話,沒過多久定北大將軍便已翻譯結束。
話音落下之後,他竟還擡手向江玉珣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