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4/4頁)

耕種說到底就是靠天吃飯,自己方才的確誇張了億點。

“那愛卿方才為何這樣說?”

江玉珣:!!!

好不容易說一次大話,就被皇帝逮到。

辰江上那一輪明月,照在了他的眸底。

江玉珣眼中的悲痛無所遁形。

他不由移開視線,末了無比心虛地從實招來:“臣方才是打算……來給陛下畫個餅。”

畫餅?

幾息後,應長川便反應過來——江玉珣這是在給自己畫餅充饑。

停頓片刻,天子不由輕輕笑了起來。

畫餅失敗的江玉珣略為沮喪地低下了頭。

說話的藝術真是太難學了……

辰江兩岸的百姓,早已進入夢鄉。

廣袤的丘陵平原間不見半點燈火,就連辰江的波濤也變得輕柔。

恍惚間,月下江上似乎只剩下兩道身影。

應長川說話常常模棱兩可,故意引人猜度。

但這一次……余光看到身邊人的表情,他忽然開口道:“去江邊看過後再議此事。”

江玉珣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是,陛下!”

這餅畫得也不算完全失敗嘛。

-

樓船上不方便翻閱奏章、公文。

往常喜歡加班到深夜的應長川,也難得早早休息。

戌時,天子徐徐走下甲板。

片刻後,江玉珣也跟在他背後下樓,並停在了方才那間船艙外。

見到這扇熟悉的隔門,江玉珣終於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今天晚上究竟應該睡在哪裏?

就在他站在原地不斷糾結的時候。

天子已緩步走入艙內。

暈車、暈船時最好待在比較透風的地方。

除了甲板以外,應長川的住處便是這艘樓船上最為通風之處。

……今天上午,我應該是臉色差得嚇人,又暈得不省人事,才會被應長川送到這裏來的吧。

畢竟他還需要侍中協助處理公務,總不好將我丟下船自生自滅。

我既然已經恢復了不少,那麽今天晚上——

“愛卿為何站著不動?”

就在江玉珣決定下樓回自己所在的船艙時,應長川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說:“回稟陛下,臣在思考今晚要住哪裏。”

應長川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笑著反問道:“愛卿想住在何處?”

說話間又有一陣江風蕩過,帶來了淡淡的龍涎香。

這還用問?

有豪宅可住,誰願意去住宿舍。

更何況還是一個通風不好,待久了便會暈頭轉向的宿舍。

——可這是在“豪宅”裏面沒有皇帝的前提下。

江玉珣本應該客氣一下,說身為朝臣的自己不敢打擾皇帝,且樓船設施齊全,住在哪裏都沒有區別。

但是……天不遂人願。

樓船上一片寂靜,偶有浪聲在耳邊響起。

江玉珣的聲音,與藏在話語裏的期待、忐忑,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他輕聲問:“臣想住在這裏,可以嗎?”

啊啊啊!

江玉珣一邊說一邊攥緊了手心。

這話怎麽聽怎麽像我主動想巴結、留在皇帝身邊。

假如應長川這個時候拒絕,那可就尷尬到家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為了給自己找回一點面子,江玉珣只好咬牙補充道:“臣暈船似乎有些嚴重,陛下這,這裏呃……通風比較好,臣並沒有其他意思。”

船艙內外,五六名內侍官均凝神靜氣。

江大人未免過分大膽了吧!

——大周的王公貴族,哪怕睡覺身邊也要留人隨時伺候。

這船艙分內外兩間,外間就是為此而準備的。

從這個角度看,江大人住在這裏非常正常。

可是……不同於別的王公貴族,陛下的身邊向來不喜歡留人。

也不知道江大人這樣說,陛下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裏,幾名內侍官也不由默默替江玉珣捏了一把汗。

應長川不知何時轉過身看向屋內。

一輪圓月正好懸在那扇窗外,映亮了內外兩間船艙。

他頓了兩刻,唇角忽然輕輕一揚,末了緩聲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