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二十三天(第2/3頁)

“哪怕是若曇的父親也——”

觸及傷痛的過往,明澹兀自住了口。

他與紀若曇的父親紀懷章為同門師弟,紀懷章卻在第一次人魔大戰中英年隕落。

這也是雲銜宗內外皆不願提起的暗淡往昔。

“可紫台此舉還是欺人太甚!”

“進攻欲海與否是整個人族的大事,又不是他們的家事,他們憑什麽使出這麽多手段來操控整件事情的發展!”

許嬌河越說越惱火,人也在位置上待不住。

她幹脆站了起來,一面在明澹眼皮底下斥責紫台的狼子野心,一面來回煩躁地踱步,“話說回來,他們究竟緣何這般熱衷,難道進攻欲海於他們而言,有什麽比天大的好處不成?”

許嬌河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經由明澹點出:“其實,我方才同嬌河君提及的更換仙道魁首一事,也並非一時興起,概因年關將至,過完新歲,便是換任重舉之期。”

是了,若是進攻欲海的提議最後能夠落實,而人族又能在第三次戰爭中大獲全勝,這功勞怎麽想也應當是紫台占據大頭。屆時想要爭一爭仙道魁首的位置,也就有了說服力。

扶雪卿傷重,無論在大戰中現不現身,都無法阻止欲海落敗的既定結局。

這件事從頭到尾,擺明了就是誰第一個想到,誰就能獲得最大的利益。

有明澹的指點,許嬌河很快想通了個中關竅糾葛。

但她沿著這條線索往下思考,亦順勢發現了明澹未曾說明的疑點。

……紫台能夠想到的事,先他們一步獲得消息的雲銜宗,會想不到嗎?

許嬌河邁出的腳步不自覺地收了回來,整個人在原地站定,她橫生的心事逃不過明澹的眼睛,而後者仍端坐在木椅之上,平靜地詢問:“嬌河君為何不說話了,可是有了什麽新的發現?”

“……敢問宗主,進攻欲海的事,您到現在都未曾表態,究竟您的心中是怎麽想的呢?”

“您也認為,將妖魔二族悉數變成人族的奴隸比較好嗎?”

許嬌河實在太好奇明澹放手讓利給紫台,令他們與雲銜宗競爭第一宗門的原因是何。

哪怕理智勸阻把話憋在心底,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被許嬌河混合著不解和審視的眸光注視著,明澹依舊氣定神閑,他復飲一口從溫熱轉為微涼的洞庭春,而後把茶盞托在掌心,用靈力將其加熱,笑著反問:“嬌河君認為我是怎麽想的呢?”

“又或者,你更想問的是,為什麽我要將這件事讓給紫台來提出。”

明澹見微知著,許嬌河只覺得自己仿佛赤身/裸/體立在他的眼前,一絲秘密都無法隱藏。

這種突如其來又從未有過的感覺,令她心底泛起說不清的不適。

而明澹這次卻沒有捕捉到如此微小的細節,他沉浸在自己運籌帷幄的謀算之中,緩緩收攏指節,如抓住困在蛛網上的蝴蝶一般,握緊從底部升起熱意的茶盞。

他笑意不改,對許嬌河直言道:“說實話,其實我並不贊成紫台的提議。”

“誠如雲相道友所言,妄造殺業,戮氣過重,只會被因果反噬,影響修士的登仙之途——紫台機關算盡,就算最後真的被他們得到了號令九州的權力,但究其根本,不過是令人發笑的本末倒置。”

“更何況,欲海與九州相安無事了百年,如此趁人之危的做派,連天道都不會站在我們這邊。”

或許因為太想要分享自己的英明謀劃。

又或許這一刻,四周無人,只有事事遲緩笨拙的許嬌河作為唯一聽眾。

明澹第一次揭開了謙和性格中的鋒芒,算無遺策,如刃寒涼。

許嬌河注視著他,遊聞羽同紀若曇過往的提醒交疊在她耳邊回響。

她意識到原來明澹真的和自己想象中的謙謙君子不同。

他也有隱秘的私心,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倘若不傷及無辜,似乎也無可厚非。

許嬌河看了略微處於興奮狀態的明澹片刻,才輕聲道:“所以宗主希望我支持進攻欲海?”

明澹回望她,倏忽省略了慣常稱呼的最後一字:“嬌河,不是我希望,是大勢所趨。”

“若這世間所有人都支持一件事,而你不支持,你猜,你會被他們看作什麽?”

他落下話音,將手中溫度正好的茶盞也一同放下。

而後手指一勾,轉眼又將許嬌河的那盞也握在了掌心。

會被看作叛徒、異類、通敵者。

許嬌河在心底無聲對自己說道。

大勢所趨,明澹所望。

所有人的欲念糅合在此事之中,任憑許嬌河怎麽努力,亦無法將其區分理清。

……

最後她放棄了辨別,沒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卻也並不屈服明澹的遊說。

只道:“這件事的背後牽扯了太多,遠非我一個空有名頭的懷淵峰之主可以決定的。宗主還是稍作等候,待若曇從極雪境歸來,再行同他商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