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二十二天(第2/3頁)

主仆二人看似和解,可屋內的氣氛仍是肉眼可見的沉重,露華也未敢說些俏皮話逗許嬌河開心。

她專注地繼續著打理著手上的長發,三下五除二便將其盤成簡便輕盈的圓心髻。

就在這時,許嬌河忽然道:“露華,倘若我哪一日與無衍道君斷了契,你會選擇跟著誰?”

啪。

露華手一抖,象牙梳便順著許嬌河光滑鴉黑的長發掉落在地。

許嬌河亦被這格外刺耳的聲響惹得皺起了眉。

連隨口一問都能制造如此大的動靜,可想而知紀若曇在露華心頭的份量。

她注視銅鏡中的自己——發髻已成,未施妝容,去見明澹倒無需格外隆重。

索性懶得再像具泥胎木偶似地坐在椅子上。

許嬌河徑直起身,替動作慢了半拍的露華撿起梳子。

沁著涼意的象牙材質冷卻了掌心的熱意,她垂頭睨了一眼,後將其塞進露華手中。

伴隨著動作進行的,還有一邊扯起的唇角。

奈何笑意淡漠,不及眼底:“別害怕,我只是開個玩笑,隨便問問而已——你是無衍道君選來伺候我的女婢,我又怎麽故意讓你做出選我還是選他的決定?”

“夫人,我……”

“好啦,不說這個了。”

許嬌河伸了個懶腰,離開梳妝台前,徑直走向閉合的門扉。

她頭也不回,語義柔然道:“我要去趟盥室,你不必陪我,去膳廳吩咐他們為我準備早膳吧。”

……

第一次被冷落的露華不敢再違背許嬌河的意思。

她懷揣著患得患失的心情去了膳廳。

而借口想去盥室的許嬌河則徑直前往濯塵殿。

她帶著二三女婢,一面沿著曲徑緩行,一面淡然地打量著懷淵峰上看膩了的冬日風景。

等許嬌河帶著一行人抵達濯塵殿後,依時造訪的明澹,也正好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

“見過宗主。”

“嬌河君不必多禮。”

明澹的眼裏,許嬌河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對萬事萬物都不太上心,素著一張面孔,越發顯得檀口豐潤,目似春露。

他隱約覺得許嬌河的身上,發生了一些隱晦的改變。

但改變從何而來,他又說不清楚。

進了內殿,許嬌河是濯塵殿的主人,而明澹卻是整個雲銜宗的首領。

這正中央的主位誰都不好去坐。

明澹便選擇落座在從頭起的第一把椅子上。

他原以為許嬌河會同自己對望而坐。

不成想許嬌河一揮手,讓滿殿的女婢侍從們退下,自己親手做起了侍奉的活計。

她施施然端起明澹手邊的天青釉茶壺,替他斟出一盞溫度正好的茶:“這是山下新貢的洞庭春,我喝了些時日,覺著清香可口,甚是不錯,宗主不妨嘗嘗。”

洞庭春在茶葉之中,算不得名貴,但少有人知,它是明澹的心頭最愛。

也不知許嬌河是無心亦或有意。

明澹目光一凝,含笑便要開口,許嬌河卻就近在他身側坐了下來。

相隔兩道扶手的親密無間位置。

毫不設防的放松姿態。

許嬌河坐下去的時候,女貞黃的外裳袖口還不小心蹭到了他純白道袍的一角。

“嬌河君似乎心情不錯。”

面對她的行徑,明澹並不退避,仿佛什麽都不曾看出來一般笑著問候道。

“還可以吧,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堵著的氣順了不少。”

許嬌河支著一條腿疊在膝蓋上,寬大衣裙下便顯出個凸起的輪廓。

她輕輕晃蕩著穿著銀緞鞋的足尖,用手撐住下巴,並不回視明澹,目光放空無所著落。

“嬌河君想通的經歷,可是與昨夜有關?”

許嬌河思忖,明澹倒是耳報靈敏,一大早便知曉了自己同遊聞羽出行的事情。

不過回過頭想想,她本就是半夜大搖大擺探訪不爭峰,眼下恐怕整個宗門都知道了。

思及此,許嬌河一笑,乜著眼睛,刻意用嬌滴滴的語氣說道:“原來宗主尋我是來問我罪的。”

“嬌河君想到哪裏去了,你出去散心一趟,又何罪之有。”

明澹接話接得很快,忙不叠地向許嬌河表明自己並無怪罪之意。

許嬌河一面聽他溫言安撫,一面忍不住拿他和紀若曇做起了比較。

倘若紀若曇清楚長著一張嘴,什麽時候該說話,自己和他也鬧不到今日的境地。

明澹說完話,沒等來許嬌河的言語,只見到她一雙目不轉睛望著自己出神的眼睛,不覺道:“嬌河君為何一直看著我,可是我身上有哪裏不得體?”

“宗主向來嚴於律己,風儀高華,自然是沒有的。”

許嬌河經他提醒,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掩去心中的想法。

為了遮掩被戳穿的窘迫,她眨了眨眼睛,念頭一轉,俏皮又不失真誠地恭維道,“幼時我在後院讀過一本詩集,裏面好像有一句什麽‘柳絮池塘淡淡風’——我不通文墨,見識也少,一直想象不到那池塘裏的風該是什麽模樣,今日得見宗主的言辭氣度,竟然忽地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