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二十一天

如同抓住命定的紅線一般扣握許嬌河的後頸, 而對方也不曾反抗的瞬間,遊聞羽眼底故作平靜的波瀾,終於展現出原樣的滔天洶湧。

兩道被天仙醉浸染的呼吸, 意亂情迷地彼此交融。

遊聞羽深深注視著許嬌河亮得驚人的眼睛, 手上並未使力,對方卻在毫不躲避的對望間一點一點靠近。

他想要親吻她。

卻並非昔日牢籠之外, 掠奪撕咬般的親吻。

而是一位虔誠的信徒, 祭以信仰的神祇。

遊聞羽松開了自己桎梏的手掌, 把決定權交給身上的主導者。

他萬分期待著唇瓣的相抵, 正如他期待了這麽多年, 許嬌河的目光會離開紀若曇, 看見自己。

心臟刹那間鼓脹到即將爆炸。

潮湧般的耳鳴蓋過整片世界的聲音。

遊聞羽只聽見自己心弦的悸動,以及靈魂深處瘋狂叫囂著的,想要融為一體。

他甚至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在許嬌河的視線裏忐忑而雀躍地閉上眼睛。

下一瞬,與曾經感受過的柔軟觸感不同的微涼物體頂住了他的嘴唇。

“噓——”

許嬌河覆在他耳畔, 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氣聲。

她終究沒有吻下來。

期望落空。

像是在意料之外, 卻又符合遊聞羽提前做過的最壞打算。

他探出舌尖,試探性地舔/舐了一下唇上壓制的東西。

是許嬌河的手指。

“遊聞羽。”

“把眼睛睜開。”

許嬌河反手將濕潤的液體蹭在淡色的唇面,然後向上撫摸他上翹的睫羽。

動作有輕有重, 時而泛起癢意, 時而拉扯起睫毛的根部, 帶來一絲存在感薄弱的痛楚。

遊聞羽嘆了口氣, 隨即睜開眼睛。

喝了整整一瓶半的天仙醉, 也不曾運轉靈力逼出酒意, 他的眸光依然異常的明晰。

只是幾分失意和落寞, 如何也揮之不去。

許嬌河即便醉了,也不願親吻自己。

抱著這個念頭的遊聞羽低聲開口:“師母玩累了嗎?要不我們回去。”

“你閉上嘴, 遊聞羽。”

又有酒氣上湧,許嬌河連忙捂住口鼻。

她擰眉緩和片刻,微醺的眼波晃開一池春水。

遊聞羽幾乎要化作月光的倒影,碎在這池柔和而無情的春水裏。

在被二人身軀壓倒碾落的滿地燦爛花葉裏,他失神地凝望著不願移眸,倏忽聽見許嬌河用手撐住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問道:“你若能夠為我付出一切,我便不要紀若曇了……來試著愛你,怎樣?”

她說,她不要紀若曇了。

……想來愛他?

遊聞羽以為自己在命定的無望之下產生了幻覺。

又或者今日的一切,只不過是他喝醉酒時,念念不忘才得回響的一場迷夢。

遊聞羽久久不能說話,直到等得不耐煩的許嬌河伸手推了推他。

“怎樣?”

“你不是愛我嗎?”

“你願不願意?”

在質問的時刻,許嬌河說話沒有結巴,也沒有遲疑。

若非瞳孔依舊放大渙散,遊聞羽差點要懷疑她的意志是否清醒。

生平難得局促地咽下一口唾液,遊聞羽猶豫再三,緩慢地向前邁出一步,輕聲探問:“小徒心思愚笨、不解其意,未知師母所說的付出一切……是想要叫我付出什麽呢?”

“你不知道嗎?”

許嬌河攥皺了他的衣衫,又不肯放手,索性一同亂扯,企圖逼問出一個答案。

天仙醉幹涸在肌膚,濡濕在散開的前襟,濃烈的香氣彌漫在四周,越發叫人感到醉夢迷離。

她哈了一聲,不知在笑什麽,酡紅的顏色順著下瞼蔓延到眼尾,“我要你為我付出你的心、你的命,付出你的、修仙大業……等我死了,你也不許成仙,陪著我一同去死,我就、就愛你。”

凡人的歲月何其短暫,在高階修士漫長的生涯裏充其量只是白駒過隙。

許嬌河又是何等地貪心。

想要與他共渡倉促的幾十年,而後將一切愛恨埋於地底,化作灰燼。

遊聞羽若有所思:“所以,師母想要舍棄師尊的原因,是因為他做不到這些嗎?”

“他……他是誰……”

許嬌河醉得厲害,吃力地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遊聞羽的口中指代。

接著癡態的微笑,“哦……紀若曇。”

念著他的名字,又轉眼冷下臉,咬牙切齒,“他當然做不到,但是你也做不到!”

遊聞羽見身上的醉鬼三句話不離紀若曇,吃味道:“師母別總是把我與師尊放在一同比較。”

“我說錯了嗎?”

“那你告訴我啊,你願不願意答應——”

問題又回歸原點,沉默也再度回到遊聞羽這邊。

某個刹那,他滿腹天真地暢想,若如此許嬌河就能全身心地愛上自己,那答應又有何妨?

可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無法給出回答,因為師母看向我的眼睛,從來沒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