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八天
對著紀若曇發完脾氣, 心情不好的卻是許嬌河自己。
她想以紀若曇的為人,寧願在扶雪卿隨時可以發現的冰室內,撩起衣衫滿足自己的過分要求, 也不願意說出那句她想聽的話, 這何嘗不是一種直白而冷酷的拒絕。
所以,於他而言, 報答便只是純粹的報答, 是飛升之前平衡因果的一種辦法。
別無他意。
……那他還說什麽自己也會在乎。
他在乎個屁!
許嬌河氣得把奚遙丟在一邊, 挽起手臂在屋內煩躁地踱步。
她乜著眼睛, 望著墻壁上掛著的“花好月圓人長久”的字畫許久, 冷冰冰地詢問起在榻上滾來滾去的眼球道:“你說你們的男人的天性, 是不是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樣?”
躺著也中槍的奚遙僵在衾被間一秒,弱弱地回應道:“那得看是哪方面的天性……吧?”
“哪方面的天性,不全都一樣嗎?”
許嬌河不斷開合的唇瓣裏吐出不管不顧的譏諷,“自己品嘗過的食物, 哪怕心裏厭惡異常, 也容不得他人攫取,印上了自己名號的女人,哪怕不甚喜愛, 也必須要求對方一心一意。”
“可是, 不喜歡又怎麽會印上自己的名號呢……”
奚遙反駁的嗓音, 在許嬌河勝過寒霜的目光中逐漸變低。
他意識到對方想要聽到的並不是理智的分析, 而是一面倒的偏幫, 便立刻調轉槍頭, 忙不叠地討好起許嬌河道, “好姑娘,你也別對小洞天的臭鼻子道士太上心了, 在他們眼中,只有天道和成仙之路最重要,其他都可以舍棄——不是說,在很久以前,還有人殺妻以證大道嗎!”
“殺妻證道”四個字自奚遙的嘴中說出,如有實質一般刻在許嬌河眼中。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若成仙要求割舍凡間俗緣,紀若曇該不會真的一劍把自己殺了吧?
浮雲渡內,青年操控柳夭將偷襲妖族的四肢盡數砍斷的場景躍入腦海,血腥氣似仍在鼻尖縈繞。
許嬌河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再想。
她把目光轉回奚遙那頭,見對方毫無自覺,依舊在滔滔不絕地訴說著小洞天修士薄情寡義的行為,心下一陣煩躁,索性傾身過去,將其攥在掌心,重新塞回玉牌之中,復又扔進了靈寶戒。
罷了。
紀若曇不在意她。
她又何必做出一副為其守節的可笑姿態!
說幹就幹,許嬌河一骨碌從床上爬起,喚來門外的露華,囑咐她去酒庫尋兩壺最烈的酒。
露華手腳麻利,一刻鐘後便取來了封於白玉瓶內的名酒“天仙醉”。
她將托盤中的酒杯放在八仙桌上,笑道:“夫人素來不愛杯中物,今日倒是難得的好興致。”
許嬌河卻伸手一抹,把酒壺和酒杯都收進了靈寶戒中,起身一副打算出門的架勢。
“夫人?”
露華見許嬌河面色不虞,輕聲又喚了一句。
“我要去不爭峰找聞羽喝酒。”
許嬌河知曉紀若曇不在,露華便是他留在懷淵峰的眼線,於是故意連名帶姓說道。
“這,夫人……是否有些不太好?”
露華陷入刹那的靜默,欲言又止地委婉道。
許嬌河挑起柳眉:“不好,有什麽不好?”
修士修行到築基期以上,就不會再醉酒。
只因為可以通過靈力的運轉將體內的酒液排出,使得神智始終保持清明。
可許嬌河又不是修士。
她不勝酒力,喝了肯定會醉,誰知道遊聞羽會做些什麽。
為避挑撥離間的嫌疑,露華不好將這話直接說出口,只是搬出紀若曇說:“道君前些時日才懲罰過觀渺君,想是觀渺君的傷口也不曾養好,烈酒傷身,夫人不如等道君回來再——”
“露華,你是我的侍女還是紀若曇的侍女?”
許嬌河和露華相伴多年,第一次對她露出冷顏。
露華方才發覺自家夫人這一次的怒氣來得那麽強烈。
似乎這怒氣,是與道君相關?
露華慣會察言觀色,便不再提起紀若曇,僅是低眉順眼地行了個禮,想要賠罪。
許嬌河卻不容她言語,漠然道:“你家道君都不在意我這個人,你又在意什麽?”
說著,她捏破陣符,整個人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來不及勸和的露華。
……
仔細算來,已過亥中。
應是宵禁休憩的時辰,各峰之間若無要事也不會再隨意走動。
孤身一人的許嬌河到來得猝不及防,把守門的弟子愕得瞪大了眼睛。
他們連忙行禮:“見過嬌河君。”
許嬌河理也不理,徑直穿過門庭,來到遊聞羽起居的院落。
她站在沒有亮光的大門前,一邊拍門一邊喊道:“遊聞羽,你出來,我想喝酒!”
緊隨其後跟來的弟子們一左一右,面面相覷,迎合也不是阻攔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