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零二天(第2/3頁)
良久,才用不加任何情緒修飾的語氣說道:“我姓遊,隨母姓,我的母親便是異族舞姬。”
“……”
許嬌河不由自主地解釋道:“我不是那個——”
“小徒明白師母的心。”
遊聞羽剝奪她的話音,唇畔在笑,眼底的溫度卻沒有回升,“小徒打小生活在宮闈,那是個和小洞天差不多的地方,人人都愛拜高踩低、爭奪算計。”
“我出生沒多久,母親就因為產後虛虧嚴重去世,父皇難過了一陣子,轉眼又把她的死拋諸腦後,投入新的美人懷抱,我卻因為母親盛寵時得罪了皇後,而備受冷落欺淩。”
“師母用‘卑微’一詞來形容,也不算很難聽——畢竟,我就是伴隨這個詞語一同長大的。”
遊聞羽輕描淡寫地說起自己血淋淋的身世,相比許嬌河一想到往昔就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難堪和痛苦,他渾身上下沒有透出一絲怨恨,平靜到像是在敘述別人的故事。
“其實異族女子通常意義上是不會被允許生下孩子的。”
“一怕有了指望,俯首稱臣者會生出亂心,二怕混淆了純正的添皇室血統。”
但許嬌河觀望片刻,又從遊聞羽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中,察覺到了一絲深切的嘲諷,“是的,血統,一群大部分連最廢物的雜靈根都長不出來的凡人,竟然也會講究血統,宣稱自己祭祀扶桑,是太陽的繼承者。”
“十歲那年,因為紫台中人也要參加祭祀,皇後不好再找借口免於我的出席,我才真正意義上有了第一次敬拜扶桑樹的機會,也是那一次唯一的機會,讓我發現,我似乎能夠感應到太陽之力。”
遊聞羽低斂眼睫,略去了自己在宮闈中掙紮求生的過往。
只是幾處不經意的言辭運用,依然叫許嬌河體會到感同身受的狼狽。
“那次大典,宋昶的父親也參加了,我身上倏忽產生的靈力波動,自然逃不過他的法眼。他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在祭祀結束後,交給了我一本築基入門的圖冊,說過幾年會來考驗我。”
遊聞羽的言語,讓許嬌河意識到,若以伯樂千裏馬的典故作比,宋昶的父親宋闕才是挖掘並欣賞他天賦的人,而紫台也是歷代有出息的皇族子弟聚集之地,遊聞羽為何不去?
歷經了不久前的失言,許嬌河詢問得更加謹慎。
遊聞羽徐徐道:“後來我等了很多年,宋闕也確實如約前來對我進行了考驗——我的天賦體魄都很完美,靈根也是十分罕見的單系火靈根,他臨走時贊不絕口,說千載難遇我這般的稟賦命格,待到紫台三年一度的招納弟子之期開啟,就會親自下山來將我帶回小洞天去。”
“什麽火靈根,是我記錯了,還是你人傻了?”
遊聞羽能成為紀若曇的親傳弟子,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是一脈相承的單系水靈根。
如今遊聞羽卻說自己是火靈根?
許嬌河睜大雙眼,仔細瞧了瞧他,又伸手覆在他的額頭,確保不是因為發熱而胡言亂語。
遊聞羽任憑許嬌河的手在自己的臉上動作,面不改色地繼續說道:“但宋闕此後再也沒有入宮,我潛心等待了很久,才得到紫台傳來的一句消息,說宗主夫人極力反對,只道我縱然天賦異稟,但身上混合著低劣異族的血脈,紫台最重視血統和傳承,斷斷不能迎我入宗,成為宗主的內門首徒。”
“再後來,過了幾個月,便是宋昶出世。”
“紫台和皇宮普天同慶、大擺七天七夜筵席,宋闕也隨即宣布,今後只用心教導宋昶一人。”
紫台嫌棄遊聞羽血統,和宋昶出生的時間都很微妙。
許嬌河甚至可以腦補出宗主夫人知曉自己懷孕,又怕遊聞羽入宗未來蓋過親子的風頭,甚至與之爭奪宗主之位,所以先下手為強,憑借家世和腹中之子要挾,強迫宋闕斷了遊聞羽修仙念頭的大戲。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宗主夫人的手段如此決絕,從道理上許嬌河不敢苟同。
但從情感上,她卻也能夠理解。
為了自己的孩子,一個母親願意做到何種地步。
許嬌河不知該怎麽安慰遊聞羽,只好從實力的角度替他分析:“紫台也只不過是紫台,並非小洞天內的第一宗門雲銜宗,你有無衍道君作為師尊,將來的成就又何止是一個宋昶能夠比得上的。”
遊聞羽笑了笑:“師母說得對。”
所以他才會在接到雲銜宗的無衍道君要下山為國運祈禱的消息後,每夜趁著看守的太監和侍衛睡著,偷偷潛入皇宮的藏書室內翻閱同修仙有關的書籍,尋找著能夠更改靈根屬性的可能性。
他這一生運氣都太差。
上天偶爾眷顧一次,被他真的找到了替換靈根的秘術。
雖然親手從自己的靈台中剝離靈根,痛楚不亞於活生生劈開腦子,將腦漿搗成一團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