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三十天(第2/3頁)
只是她料不到,沒有成為如夢世尊主前的自己需要忍耐。
如今,得座尊主高位,她亦要忍耐。
念頭變換之間,葉流裳的眼睛將周圍的四人一一看遍。
最終,她忍氣吞聲說道:“就罰紀雲相跪於懲戒堂外,赤身承受二十戒鞭,以儆效尤,如何?”
懲戒堂顧名思義,是如夢世處罰有錯門人的場所。
它分為內外兩部,內部懲戒身份高貴的弟子門主,外部則用作處罰無足輕重的雜役粗使,如今葉流裳下令紀雲相在外赤身受刑,意味著旁人皆可圍觀,這樣的做法,顯然是一點顏面都不給他留了。
修仙之人脫離紅塵,最重氣節。
相比□□上的疼痛,名聲的受損更叫紀雲相感到屈辱。
葉流裳的懲罰不可謂不重,哪怕明澹也挑剔不出一二。
就在他打算點頭的時候,終於覺得霧蒙蒙的腦子清晰了一點的許嬌河忽然出聲:“等等。”
遊聞羽最先聽到手畔微弱的聲音,他眼睫一撩望了過去,見許嬌河明光重聚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看著跪在不遠處的紀雲相——懷淵峰上七年時光,使得遊聞羽太過了解許嬌河的一言一行。
她挑著一雙眼,這般毫不遮掩地看著一個人時,不是想做壞事,就是想做壞事。
果然,幾息之後,許嬌河換了個姿勢,病懨懨地歪在紅木扶手上,說道:“雲相與我家夫君同出紀氏,自有一段血緣親戚的名分,為著這層關系,我要顧及他的臉面,不可赤身受罰叫外人看笑話。”
遊聞羽一怔,幾瞬後立刻明白了許嬌河想做什麽。
他扇風的動作一停,又默默加快了速度,而與舒緩的微風一同散開的,是許嬌河甜潤而輕描淡寫的聲音,“依我看,不如就在這裏穿著衣服受罰好了,至於施刑人,則由我這個長輩親自代勞。”
“等雲相受完懲罰向我道了歉,也無須對外宣揚,大家走出這扇門,便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
這個沒有一點自保之力的凡人,怎麽敢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離開雲銜宗的庇護,誰都能要了她的命。
衣袖之中,紀雲相的拳頭瞬間握得很緊。
修剪平整的指甲嵌進掌心當中,力氣不斷加重之下,滲出一縷縷細微的血絲。
許嬌河想得十分簡單。
紀雲相生著一張同她那死鬼夫君如此相似的面孔,若是剝光了衣服在外頭受罰,難免讓她生出紀若曇在受辱的詭異錯覺——更何況,看那些專職刑罰的行刑者下手有什麽意趣?
血肉橫飛的場面只怕要讓她連做三天噩夢。
不如像現在這樣,給紀雲相留下一個永生難忘的印象。
思及此處,她拽了拽遊聞羽的袖子,又記吃不記打地滿臉期盼看向明澹,問:“各位覺得如何?”
遊聞羽唇角一抽,不知該不該如往幺汙兒二漆霧二吧椅歡迎加入看文常一般,迎合自己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師母,而那頭為能保住徒弟顏面而舒了口氣的葉流裳連忙答應道:“嬌河君能如此為雲相著想,自然可以。”
明澹有些詫異一向睚眥必報的許嬌河,竟能生出幾分體諒之心——她的這番言語,不僅能夠懲戒紀雲相,亦不叫雲銜宗和如夢世的關系走向無可挽回的地步。
眸色中的思索之意轉瞬即逝,他回以縱容的微笑,以表默許。
兩位宗主既已同意,堂下紀雲相的心思便顯得無足輕重。
葉流裳打開自己的靈寶戒,從中特地選出一條不注入靈力,便沒什麽殺傷力的軟鞭,親自走上前去,放進許嬌河的掌心:“請嬌河君嚴厲管教,不必手下留情。”
許嬌河坐在原地,尖頭銀緞的鞋履微微翹起一角,落入膝行至面前的紀雲相眼底。
她也不站起,用溫軟細膩的指腹蹭了蹭細長的鞭身,懶散地命令道:“把身體轉過去呀。”
……什麽前輩晚輩,什麽血脈親戚。
她輕慢的聲音,分明像在使喚一條不甚寵愛的家犬。
紀雲相含著金湯匙出生,何時受到過這般對待。
他近乎要把牙齒咬碎,又受制於葉流裳的囑咐,不得不聽話照做。
看不到身後的情形,觸覺便有了成倍的敏銳。
紀雲相繃緊肌肉,等待著第一鞭的降落。
誰料許嬌河在他身後打量了片刻,卻不動手,只是低聲問道:“雲相,你可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
“那你認為,你最大的錯是什麽?”
“……錯在、不知禮數,冒犯了嬌河君。”
“不對哦。”
許嬌河搖了搖頭,“你最大的錯,是不敬長輩。”
她刻意加重“長輩”的咬字,察覺到青年繃直的身體越發僵硬。
好笑,紀雲相越不想跟她扯上關系,她越要逼著他承認,自己是受到許嬌河這位長輩管制的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