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回 天下快槍當姓盧

金彈子、郭藥師見了史文恭,雙雙惱怒,一個怒道:“這廝斷了俺鼻梁,此仇今日必報。”一個怒道:“這廝奪了俺神器,不然大戰至今,已收多少人頭?”

兩個這廂咬牙切齒,身旁完顏宗磐四個兄弟,呼嘯一聲,縱馬齊出。

這四個都是完顏吳乞買的兒子,大金國的王子,都在二十出頭、三十不到的年紀,正是奮發昂揚之時,雖然兵敗至此,兀自銳氣不折。

怎見他這四個王子英雄?只見他兄弟——

白狐雙尾耳旁垂,玄鐵黑纓頂上盔。

大箭雕弓鞍後帶,英雄寶馬陣前飛。

腰間寶劍橫秋水,手裏長刀映日輝。

天驕皆系完顏種,沙場奮發虎士威!

完顏宗磐、完顏宗順、完顏宗偉、完顏宗英四個上陣,各持一口斬銅刀,大喝道:“你那裏四將,且來同我兄弟一戰,若贏得了我,任你拿去殺剮,若抵不住我兄弟時,乖乖讓開道路。”

方百花聽了含笑,一扯盧俊義,低聲同他道:“武大郎此番轉戰北國西夏,帳下又添許多豪傑,你這呆木頭,不就目前顯本事,功勞簿上占不得先,後來好漢如何服你?”

盧姑父一聽,連連點頭,唏噓道:“這真是家有賢妻,不愁興旺!若非夫人指點,盧某豈知這些道理?”

便對躍躍欲試的史文恭、袁朗道:“我老婆嫌棄我不上進哩,這一陣有偏二位兄弟,讓了我罷。”

方百花柳眉倒豎,咬著銀牙嗔道:“這個憨貨,你我夫妻間私房話兒,縱是兄弟們親密無間,也沒拿出去說的道理。”

盧俊義搖頭道:“什麽私房話兒,你先前同你侄女說我花樣兒少,你侄女兒告訴了宋寶蓮,寶蓮說與了李鐵牛,鐵牛張著大嘴四處傳播,兄弟們見了我,人人都說要傳我幾個新勢,我又何曾怪過你來?”

一席話,說得百花面頰飛紅,跌足道:“金芝這小蹄子該死了,我何曾是這個意思?”

卻是曹操當初同方金芝新婚燕爾未久,便渡海征戰,方百花心疼侄女,又怕她天真懵懂,以至將來失寵,故此常常同她說些閨中之事,暗暗教誨於她。

只為有些事兒不好明言,故舍出丈夫來打鑔,做個話頭,卻不料竟至傳出,剝了丈夫面皮,一時好生後悔,又暗暗感激盧俊義性情大度,竟是不以為意。

史文恭、袁朗見她急了,連忙來打圓場,雙雙嚷道:“嫂嫂休怪,誰不知員外哥哥是直心直腸好漢?說來都是鐵牛的不是,回頭撕了他嘴,哥哥且上陣,讓這些胡兒見識我漢家豪傑!”

盧俊義見有人贊同他,心中大喜,當下耀武揚威上陣,大喝道:“你要鬥我四個,卻不是癩蛤蟆打呵欠——好大口氣!今日我‘玉麒麟’盧俊義在此,看你四個可能奈何了我。”

完顏四子齊聲冷笑:“這胖子怕是失心瘋了,既要找死,且送他歸西!”

四兄弟心意同一,齊齊縱馬,將盧俊義圍住,四口斬銅刀,縱砍、橫劈、斜削、直刺,配合的天衣無縫。

盧俊義卻不以為意,把槍使個解數,收抱在懷內。

這一招有名的喚作“藏器待時”,只見槍尖兒一轉,撥開當頭刀,槍攥兒一墜,磕開斜削刀,槍柄左右一晃,橫劈直刺兩刀同時化去。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盧俊義一槍都還未出,已叫對方的精妙配合立轉無功,金彈子、郭藥師都是一震。

場中完顏四子更是不敢怠慢,正要再攻,盧俊義叱咤一聲,使一招“四夷賓服”,奮力一槍刺出,將腰一扭,一槍化為四槍,東西南北,同時刺向四人。

完顏四子一驚,揮刀各自抵擋。

只這一擋,四個合擊之勢,不了了之。

盧俊義得理不饒人,一套快槍使出,怎見得厲害?

卻有《鷓鴣天》一首,恰道盡此槍的了得,寫的是——

千手羅漢亂敲鐘,萬軍傳令號開弓。

薄雲震散光千裏,大浪沖開海萬重。

驚眨眼,怒生風,飛鴻掠影已無蹤。

夢中倜儻青衫客,醒來無牙白發翁。

看官,你便說這槍它多快罷!

按說完顏四子,自小苦練武藝、打熬筋骨,如今又值力強,都是一等一的猛將,同誰不堪一戰?

偏偏他們遇上誰不好,遇見了剛惹得老婆生氣,正要把殷勤彰顯的河北玉麒麟!

這一路快槍,卻是他把老恩師周侗所傳羅家槍,練到巔峰境地、進無可進之後,恰好結緣方百花,得識同根同源的獻把梅花槍之妙,又承她傳了明教中運氣轉力的秘法。

兩個常常於那口舌方寸之地,你儂我儂,比鬥槍法,因此悟出了槍法中“急”、“顫”、“抖”、“彈”、“纏”的無上妙諦,進而融匯入長槍內,便成就了一個“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