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回 薊州飄搖烽煙中(上)(第2/2頁)

李應正往張覺處殺去,斜刺裏吃人攔住,心中急如火燎,罵道:“你既姓楊,當是漢人,也學郭藥師給胡人做狗麽!這便送你下地府,讓你家祖宗管教你這不肖子孫。”

口中罵聲濤濤,手中槍也不慢,直取楊存中咽喉。

楊存中此人,年紀雖然不大,家傳斧法卻是非同凡響!

他父親楊震,祖父楊宗閔,與楊宗保同輩,曾祖楊延彬,又名延嗣,便是當年楊家七郎八虎中武藝最高的楊七郎!

楊七郎年輕戰死,楊宗閔乃是遺腹子,只學會其母杜金娥三口飛刀本事,後來邂逅叔父楊五郎,得其傳授斧法——便是當年九龍峪大戰,楊五郎斧劈遼國大將蕭天佐,所施展的斧法。

憑借一柄長斧,三口飛刀,楊宗閔一直做到永興軍路兵馬總管,老年得子,便是楊存中之父楊震。

楊震一生不曾出仕,楊存中卻早早投入軍中,做了信德府的弓手,去歲童貫征遼之時,征調這支兵馬,楊存中與苗傅因此入了童貫麾下,卻因年輕無名,不曾顯露本事,大軍便已盡潰,逃歸汴京路上,兩個各自展露出身手,因此被童貫看中,收為侍衛,如今因帳前無人,拔而用之。

李應不知他來歷,口口聲聲要送下地府讓祖宗管教,楊存中素以楊家血脈自傲,聞言豈能忍得?手中斧子一動,已將槍頭磕開,翻手一斧猛劈,大罵道:“你這賊將罵誰是狗?爺爺乃是宋將!”

李應橫槍一攔,覺得沉重,暗驚道:這廝年紀輕輕,恁般了得,同他周旋久了,須耽擱了張覺性命。

當下拉馬便走,口中叫道:“吾只殺金狗,你若是宋將,休要追我。”

楊存中一心立功,豈肯放過?大叫道:“宋金乃是盟國,追你又如何!”

不料李應本心,正是要他來追,回頭覷他追來,微微伏鞍,忽然摸出一口飛刀,揚手便發。

要知李應這五口飛刀,輕易不出,若出時,斬將殺敵,只若等閑。

偏偏楊存中又和別個不同,他的曾祖母杜金娥,乃是天上麓星轉世,師從九華仙人學得藏兵接刃之術,三口飛刀百發百中,這門本事,楊存中這一脈代代傳承,豈不正是李應的克星?

尋常使飛刀的,譬如李應,五把飛刀,都在斜挎皮帶上明晃晃插著,又如項充,二十四柄飛刀,背後如扇子一般打開,再如杜微,六口飛刀,亦是插在背後……總之讓人一見,便曉得這人擅使飛刀。

而這楊存中因有“藏兵”之術,三口飛刀,誰也看不見他藏在何處,若不是知根知底的,哪個曉得他竟也有一手飛刀本事?

說時遲、那時快,李應揚手,寒光閃現,楊存中“哈”的一聲,使出“接刃”本事,單手在空中一抹,早收了那口刀去。

李應見了一驚,不敢小覷,唰唰連放兩刀,楊存中笑道:“你這廝直在魯班門前賣弄大斧。”把手一揮,輕輕松松,又接了去。

李應心中暗叫不妙,忽然坐直身,大喝道:“相好的,再接李某兩刀!”

說話間,戰馬一勒,回身將最後兩柄飛刀摸出,使足了平生氣力,精氣神瞬間合一,唰地飛出,楊存中見他氣勢,不敢拿大,屏息凝神,便要去接,誰料李應刀光出手,卻不是朝他!

楊存中一驚,連忙大叫:“小心了!”

哪裏來及?但聽噗噗兩聲,甄五臣後腦、後心,兩口飛刀破甲而入,一言不發,翻筋鬥落馬而死。

李應哈哈大笑,他看出對方手段高明,最後兩刀,卻來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一舉將怨軍大將甄五臣殺死。

郭藥師雙眼暴睜,心口劇痛——

怨軍頭目,彼此關系也有遠近,董小醜便是常常想和郭藥師掰掰腕子的,甄五臣卻是他真正得用忠心的兄弟,一時間怒不可遏,大叫道:“鼠輩敢爾!”飛馬直取李應。

李應厲聲吼道:“張兄快去!”

奮力一踢馬腹,梃槍直取楊存中。

楊存中被李應戲耍,也自大怒,一面提馬來迎,一面便打出飛刀來——正是他從李應手中接下的。

李應雙目圓瞪,長槍一挑,挑開一口,啪的一磕,磕開一口,唰的一掃,又把第三口掃開,大喝道:“老爺的飛刀,如何傷得了老爺?小狗受死!”

這時二馬已近,楊存中把斧頭一揚,似是要蓄力劈出,不想忽然一抖手,嗡的一聲,一口飛刀激射而出。

李應一愣,心想怪哉,他哪裏摸出這口飛刀來?

然而這刀來得何其之快,一道銀光,瞬間到了面前,李應不及再多想,猛然張口,當的一聲,兩排白牙,死死咬住了刀尖!

這正是:槍裏夾刀手段高,奢遮李應性情驕!藏兵接刃仙家術,少年心狂欲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