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回 此功封侯未足酬

“哥哥,你可曉得西京行伍中有個鳥人,名叫‘羅鄂’的?”馬靈忽然問道。

曹操想了片刻,點頭道:“不是張邦昌的愛將,有個諢號叫做甚麽‘鱷霸’?噫,莫非症結出在此人身上麽?”

馬靈跺腳嘆道:“唉!這個羅鄂,他本是嶺南一個武官,因搏殺了老大一條鱷魚,名噪一時,蔡京聽聞,當作趣事說與了老官家,老官家本是個輕浮的,因此下旨召了羅鄂入京,親口賜他‘鱷霸’綽號,留在汴京做了麗景門守將。”

老曹愕然道:“這般說來,他的舉主乃是蔡京,恩主則是趙佶,噫,張邦昌吃錯了藥?如何竟視他為心腹?”

張伯奮忽然開口:“嚇?這廝竟是蔡京的門人麽?武帥,聽俺稟告,當初俺爹張叔夜,被蔡京彈劾丟官,在京閑居,俺兄弟兩個不忿,本要去把蔡府打個稀爛解氣,途經麗景門,卻是此人好言相勸,說是蔡京位高權重,此舉做下,更加不利家父,俺兄弟方才罷休,把這姓羅的當作了好朋友。”

張仲熊接著道:“那日遼軍殺進城,便是這羅鄂反應快,急忙閉了內城城門,只是內城兵少,守護不住,俺爹遂勸說他們退守皇城,也是羅鄂做主,領著內城九將退入皇城,大夥兒苦守多日,其余眾將盡數戰死,兵士亦折大半,實在無奈,放了張邦昌去同遼人交涉,說不放俺們去時,便燒了皇城一拍兩散,於是遼軍放了俺們出城。”

張伯奮流淚道:“可憐俺爹連日苦戰,出來便即病倒,好容易挨到鎮江,老昏君捉他下獄,不幾日便死了,俺兄弟又悲又恨,這個張邦昌趕來,說俺兄弟乃是關羽、張飛,太上皇既然無道,且隨他去洛陽保小官家,因此去了洛陽。”

張仲熊也道:“羅鄂不知如何得知消息,趕來說要同去,張邦昌便說他是趙雲,於是一發去了洛陽,後來俺兩個入了武帥帳前,依舊留他在丞相府聽用。”

曹操點頭:“我明白了,當初張邦昌在鎮江不得器重,怒投新皇,做了丞相,多半是把你張家父子定策血戰之功占為己有,怕遭你們泄露,因此死活要薦來我處。至於羅鄂,大約隱瞞了根底,以至於張邦昌覺得可以駕馭,卻不料人家本就和他不是一路的,便是來洛陽,也多半受了趙佶、蔡京等人指使,有意為之。”

說著搖頭嘆道:“張邦昌識人不清,放著你兄弟二人這般厚道好漢不用,偏用那等來歷不明的,可見他才度有限,豈不正是: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馬靈把手一拍:“哥哥當真燭見萬裏!此事經過,果然如哥哥所說無二。老皇帝最愛的皇子,乃是老三趙楷,此前便讓葵向陽往洛陽,將趙楷一家帶走,又以丟了汴京為由,逼小皇帝寫了一紙罪己詔。同時姓葵的私下還聯系了九皇子趙構和這羅鄂,令他們一內一外,伺機取事。”

曹操鼓掌笑道:“我道出兵之時,趙小九如何那般主動,要擔綱城防事務,原來卻在這裏等著!小皇帝本也防了他一手,令張邦昌副之,卻不料張邦昌依仗的愛將,原本便是人家的棋子。”

馬靈點頭:“正是如此!哥哥這廂打了鄭州,將攻汴梁,他那裏便一起發難,羅鄂親手戳殺了張邦昌,連同趙構作亂,裹挾了小皇帝及其他皇子皇女後妃,飛奔往鎮江去。”

眾人聽他皇家內鬥,變故叠生,表情各自驚詫,如聽評話一般。

劉延慶皺眉道:“這般說來,新帝下了罪己詔,太上皇又有兵馬在握,如今遷至金陵,只怕是真個是要遷都復辟也。”

曹操聽了,仰天大笑,笑容中滿是歡悅之意。

眾人奇道:“哥哥為何發笑?”

曹操伸手難指,大笑道:“吾只笑趙佶無謀、蔡京少智,如今趙家天下,多事之秋,尚敢如此弄權,真把天下豪傑,皆作草木看待。哈哈哈哈,他趙氏傳承九帝,享國百六十載,雖有趙佶惡政頻出,畢竟民心未散,吾欲代趙,難免口舌,如今他卻自授其柄,豈不是天命眷顧?”

眾人聽得驚心動魄,又不由熱血沸騰,忽聽老曹喝道:“吾弟時遷何在!”

時遷應聲而出,抖擻精神,小胸脯子挺得老高:“哥哥!兄弟在此!”

曹操沉吟道:“兄弟!我欲讓你去辦一件移地改天大事,不知敢否!”

時遷聞言,腔子中血都沸了,大叫道:“哥哥何出此言?小弟自隨哥哥以來,本事雖然微末,然而哥哥旌旗所指,刀山火海,小弟可曾退縮一步?”

曹操望他片刻,只見時遷滿臉毅然,那有些滑稽的面貌,分明肅然如鐵,不由點頭:“好兄弟!卻是為兄失言。只是這一樁事,稍有差池,便是千刀萬剮結果,為兄因此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