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回 狼煙席卷潼關西(十)(第2/2頁)

如此飛速行得十余裏,形勢更加險峻起來!

只見腳下河道,越發逼仄,最狹窄處,甚至不足三四丈,原本濁浪,此刻都化作了滾蕩白濤,兩下山崖嵯峨陡峭,竟連天光也遮蔽住了。

行船至此,便連哭喊聲都聽不見了,濤聲便如巨雷一般,聽得久了,神智都要迷離。

眼中所見,激流奔轉、怪石猙獰,一派陰氣森森景象,任是膽大包天之輩,至此也不免心驚肉跳。

便連焦挺這等惡漢。此刻也竟不住發抖,張手摟住時遷,嚎叫道:“哎呀,哥哥,這條黃河,莫非直通來了黃泉?若非地獄,豈有這般惡景?”

時遷反而比他更淡定許多,雖然也白了臉,但畢竟藝高人膽大,一邊信口安慰焦挺,一邊掙脫開他擁抱,伸手握住腰中鎖鐮,一雙眼睛賊光爍爍,孫猴兒般四下掃視。

卻是在心中計較好了:若是真個有失,便把鎖鐮飛出勾住石頭,憑著這身輕功,誓死也要保住哥哥,至於嫂子和焦挺兄弟,卻實在顧不了許多也……

焦挺尚且如此驚懼,“一丈青”縱是女中英豪,難道更能勝過他去?

可憐這個娘子,早已頭暈眼花,一張桃花粉面,此刻早化蒼白,死死牽住曹操的手,垂淚道:“你我不該在一條筏子上的,這筏子若也翻了,孩兒豈不是同時沒了爹娘。”

老曹喝道:“放屁!你這婆娘胡唚甚麽?便是你我死了,家中自有師師等在,難道敢不認吾兒?便是誰個真敢起了糟粕心思,有我兄弟武二在,他又豈會坐視?”

他平素與妻子們相處,大都溫和可親,鮮少發怒,更遑論呵斥。

只是此刻身處絕險,久久難出,饒是一代霸主,心境竟也有些失守,一時間怒起難抑,聲色俱厲,扈三娘本就喪膽,吃他喝罵,更唬得花枝亂顫嚇得渾身一顫,那淚水雨點般灑落下來,卻怕哭出聲再惹惱老曹,只把個小拳頭堵住了櫻口,委屈巴巴,不敢有一絲言語。

老曹看她可憐神色,微微一愣,頓時想起扈三娘的好處來,身為人母,只為不舍和自己分離,甘心撇開兒子,也要隨自己轉戰千裏,此刻看去,雖依舊年輕貌美,比之當初,卻不免平添了幾縷風霜。

柔腸一轉,頓時不忍起來,便摟住她臻首,靠在自家胸口,低下聲音道:“罷了,吾卻不該沖你發怒。只是你亦不必胡思亂想,別人不知我,你難道也不知?天地若肯亡我,何必讓我覺醒前世?吾夫妻同舟共濟,自然履險如夷。”

扈三娘一想,果然有理!

似老曹這等人物,豈能折在這等去處?

老天爺使他覺醒記憶,難道肯這般輕輕送了他?

不由伸手,死死摟住老曹,把臉兒緊緊貼在他身上。

時遷看在眼裏,不由焦躁:哎呀,他兩個摟成一團,我如何有氣力拽住兩個?

就這般飄飄蕩蕩,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時遷第一個叫道:“好了!出來了!”

老曹循聲望去,果然不知何時,水流已然稍緩,兩岸山峽,亦漸開闊,甚至遠處河灘上,茂林豐草,入眼可見,又有高高水車,悠然轉動。

老曹心中一定,哈哈大笑:“諸位兄弟,這般險境,也被我等闖過,西夏合滅矣!”

張良等船夫,都是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景色,一個個忍不住露出笑意,隨即都不由軟綿綿癱坐下來,任那皮筏,漸行漸緩,順著愈發開闊的河流飄蕩。

待飄出一程,老曹回頭看去,黑乎乎的峽谷裏,大大小小的皮筏,次第飄蕩而出,也不知是誰個開頭,歡呼之聲大起,驚得岸邊群鳥,紛紛高飛。

老曹側耳傾聽片刻,松了一口氣,和時遷笑道:“罷了!聽這聲勢,大多數人都沒事,幸好是皮筏,若是木船,只怕折損一半也還不止,難怪當年李憲膽怯。”

隨即喚張良:“爾等休辭勞苦,快快找平緩處靠岸,我要看看兄弟們可都無恙否。”

時遷笑道:“哥哥乃是注定要做大事的,自然吉人天相,我等做兄弟的,要隨哥哥做事,定然也都有驚無險。”

個把時辰後,一條條皮筏,陸續靠在岸邊。

這正是:巨浪高崖卷怒流,天兵含忿出蘭州。關山飛渡人難料,西北烽煙應未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