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回 狼煙席卷潼關西(五)

有道是——

「滾滾征雲遮月色,

滔滔虎士掃胡塵。

西來萬馬齊嘶嘯,

千古成敗用一人!」

書接上回,說的是“豹子頭”林沖,領麾下五百虎騎,趁著月色,踏出了潼關,向西夏人的營寨掩去。

說起這五百虎騎,端的非同小可。

數載之前,呼延灼討伐梁山失利,一批鐵鎧、馬甲,落入梁山手中,老曹便讓林沖、呼延灼以此為依憑,操練一支重騎。

後來關勝來伐,相持之際,便是虎騎突出,一個照面殺潰了官軍。

再到老曹幫石秀偷帝姬,誘出了太尉高俅,亦是林沖引數百虎騎,摧鋒正銳,奠定大功,最終親手報了血海深仇。

至此時,梁山虎騎,放眼大宋,都堪稱一等一的強軍。

待到林沖隨曹操出使金國,看怨軍同婁室所部大戰,才知山外有山,自以為精悍的虎騎,猶未能比肩女真精銳。

回山之後,越發狠操苦練,加上這時梁山日趨坐大,財源、馬匹不缺,被他和呼延灼兩個,優中選優,精益求精,練成三千虎騎,戰力比之既往,愈發勝出許多。

及至去歲,老曹跨海征遼,選拔五千銳士,其中虎騎五百,從三千軍中拔出,多是久隨林沖的精銳老卒,戰意似鐵,技藝拔群,誇一句虎中之虎,絕不為過!

老曹轉戰幽雲,視虎騎為重器,幾番血戰,都不曾動用這支兵馬打頭陣,恩養之厚,冠於諸軍。

直到今日,為一舉摧破西夏大寨,亦要震懾種師中等人,老曹才真正打出這張底牌。

而這批虎騎蓄銳已久,一旦真個出鞘,其鋒芒亦是驚心動魄。

且看他一個個,面色淡然,嘴角含笑,不似要上陣廝殺,倒似去人家做客一般,各自拉著包了馬蹄的坐騎,緩緩行走在羊腸小道。

卻喜月華如水,照得關前阡陌小徑,好生分明。

又有黃渭合流、驚濤拍岸,遮蔽了人馬輕微響動。

向前走得數裏,道路漸寬,隱隱望見前方開闊處,一大片營寨,順著渭水而紮。

林沖把矛一豎,眾軍齊齊止步,不必吩咐,各自取了戰馬所馱鎧甲,彼此相幫披掛。

著甲畢,翻身上馬,輕輕拉下鬼怪模樣的鐵面,調勻呼吸。

不出片刻,五百鐵甲重騎,同呼同吸,空氣卷動,便仿佛一頭潛藏在暗夜中的巨獸。

林沖亦把面具拉下,眼望敵寨,心如止水。

這一刻,那個雖身懷高明武藝,但是秉性老實忍讓的漢子,再也不是當初的自己。

那些平凡的、軟弱的、掙紮的、矛盾的……屬於普通人的種種情緒,早已不知不覺消散。

林沖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仿佛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塊鐵。

又不知何時,被捶打去了所有的渣滓,成為了一杆鋒銳十足的鋼矛。

矛鋒之下,一團紅纓似火,卻是在幽州駐紮時,天壽公主答裏孛親手所系。

面具之下,林沖淺淺一笑,眼中精光綻出。

他跟隨著眾人的韻律,深吸一口氣,驀然吼道:“虎騎兄弟,隨某……殺敵!”

一大片烏雲移來,遮住月華,天地之間,陡然黯淡。

就在這黯淡的刹那,蹄聲如雷而起。

偌大營寨裏,兩萬多夏軍,驚醒於噩夢裏,方才驚呼出口,又長眠於刀光下。

殺聲炸響的一刻。

遠在五六裏外的潼關城墻上,小種相公露出擔心之色:“武帥,老夫還是快些去吧,林將軍畢竟只有五百人,若有閃失,反而折了銳氣。”

曹操擺手道:“種帥,非是武某小看你西軍健兒,只是你這支軍,來回轉戰,屢屢挫折,士氣早已凋零,此時若是大戰,傷損必多,故此讓你晚一步出發,待林沖抵定勝局,你趁勢掩殺,才好以夏人之頭顱,重鑄西軍之銳氣。”

小種相公嘆道:“武帥心意,老夫如何不知?只怕林將軍人少,畢竟夏軍雖是偏師,也有兩萬之眾……”

曹操長笑,撫種世中背心道:“種帥有所不知,吾弟林沖,歷經世情艱難,如今百煉成鋼,心性、武藝,皆已大成,人謂其‘小張飛’,吾以為不虛也。罷了,時候也差不多了,且請種帥出兵!”

種師中一點頭,領著本部二萬多兵馬匆匆殺出。

半個時辰功夫,時遷一道煙般奔馳而來,也不進門,徑自順著城墻,指攀趾扣,猴子般上來,一躍落在老曹身前。

滿臉喜色笑道:“哥哥,西夏那夥搗子合敗,你道如何?小種相公先前只顧死守,倒成了一條絕佳的誘敵計策,兩軍關裏關外這般接近,他竟連斥候都敢不派,卻是吃死了西軍沒膽出關,誰料殺出林教頭這幹狠人!”

說著露出震驚色道:“林教頭今日動了真格本事,恰似桓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