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回 汴京三國大亂鬥(七)

“郭京”乃是喬道清化名,其所舉薦之人,自然便是“插翅虎”雷橫。

此前雷橫同李助一起被皇城司捉來,幸得喬道清化名“郭京”,演出一場大戲,假以“金劍星君、白虎星君”之名,救他二人脫身。

葵向陽並無真憑實據,證實二人同明教有關,細說起來,最初結怨,還是他挑釁在先。

見“郭京”有聖眷在身,索性賣他情面,放出人來。

有“神駒子”馬靈通傳消息,兩個索性也沒回山寨,就留在汴京,相幫喬道清行事。

前番李助出城,雷橫便擔負起聯系喬道清、聞人世崇之任。

聞人世崇見官家日日住在他船上,明顯是欲棄此城,早讓雷橫告知喬道清。

喬道清思忖多時,讓雷橫轉告:官家要去,但隨他去,若不讓天下人見識這宋皇底色,將來武大哥逐鹿,如何占取大義?

況且聞人世崇有這番護駕的功績,必然簡在帝心,假以時日,真有什麽舉措時,兵不血刃便捉得官家。

因此童貫令聞人世崇起航離京,聞人世崇惟命是從,恭順無比,正是預先得了安排緣故。

然而雖有這些安排在先,待真正眼見趙佶退位逃竄,趙桓被迫登基,雷橫還是憤怒起來,去找喬道清喝酒散心,抱怨道:“不料官家當真這般沒種,堂堂一個皇帝,上不顧國,下不顧家,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豈還是個人?”

喬道清冷笑道:“你不知家裏吳軍師又喚‘降龍腿’麽?不是踢散了他種,如何得來此號?吾早知其為人,巴不得他走,失威嚴於天下。只恨這滿城百姓無辜,若被金兵打入,哪有個好?”

雷橫連連點頭:“武大哥常說,古來強漢之時,都是漢人追著胡人打,那才真正叫漢家威嚴!如今放著你我在此,若眼睜睜看胡虜迫害漢家百姓,也不配稱作好漢了。只是我卻不願替他趙家出力,當真難為。”

喬道清思忖半晌,搖頭道:“你這話倒對,既稱好漢,如何不保護自家百姓?你我出力,卻不是為趙家……”

他把酒一飲而盡,指著外面畫卷一般的市景道:“只為這百裏繁華,莫要被野狗們作踐!”

雷橫聽了豪氣沖天,把桌一拍,杯兒盞兒一時亂跳:“道兄說得好!辛苦打熬這身武藝,不在此處施展,還待何時?道兄且走個門路,安排我去軍中,都道女真人奢遮,偏要看是他奢遮,還是老子的刀兒奢遮!”

兩個有此一番商量,才有了後來喬道清舉薦。

這廂趙桓聽得喬道清誇口,也來了興致,便令雷橫入宮演武。

喬道清引入雷橫,唱個大喏:“草民雷橫,見過天子。”

旁邊內宦尖聲叫道:“大膽了!既見天子,如何不拜?”

趙桓見雷橫生得七尺五寸身軀,紫面腮胡,筋骨如鐵,頓生幾分好感。

便擺手道:“江湖上的男兒,不拘俗禮也是有的,以後慢慢教他便是。”

又對雷橫笑道:“若有本事,庭前獻來,果然出眾,朕何吝封賞?”

雷橫抱拳謝過,索了一條樸刀,就在庭中施展,但見東劈西砍,南轉北盤,舞得虎虎生風。

趙桓見了大喜,認為是難得的猛士,順口封為從七品武翼郎,令在劉光世帳前聽令,待殺敵有功,再行封賞。

又過一日,三日之期已滿,金兵見城裏沒有回音,果然開始攻城,趙桓聽說大驚,忙令劉光世領兵鎮守。

有看官不免疑惑,放著王煥、張開這等宿將,又有姚興這等虎將,為何新皇帝偏偏點了劉光世的將?

概因趙桓前番見那幾員將,心中覺得劉延慶、王煥、張開有些老邁,姚興雖年輕,卻是沉默寡言,唯有劉光世,腿長個大,生得好模樣,又愛誇誇其談,故此趙桓認準了他是個將才。

劉光世不敢違抗,硬著頭皮來到城樓。

望見外面虎狼般金兵,駭得唇青齒白,忙令雷橫:“雷副將,你且在城頭用心督戰,不可讓一個金兵上城,本將軍自去召集百姓青壯相幫,去去便來。”

雷橫是都頭出身,手底下捉了多少小賊?一看主將神情,就曉得此人是個屬斷線風箏的,有名的一去不回。

但他也不願此時惹事,老實應下,披甲提刀,就在城上督戰。

金兵那廂,婁室仿佛諸葛亮一般,坐著小車兒排兵布陣,忠義軍為先鋒,令契丹兵壓陣策應,凡退後者,退一人,斬全隊,那些忠義軍本來不堪惡戰,被這般一逼,也只得賣力死戰。

婁室在鄭州得了許多輜重,連日來使人大造器械:對付護城河的壕橋、對付城墻的雲梯車、對付城門的沖車、防箭的半截船,乃至大小石砲,堪稱應有盡有。

因此戰鬥一打響,便似刀山旋轉、火海沸騰,城上城下,矢飛如雨,又有長弩巨石,不時亂飛,只殺得修羅地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