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回 張鄒二馬定平州

卻說曹操收到張順書信一封,展信細閱,所言皆是他自薊州出兵後,歷經諸事——

薊州分兵,李俊、張順各取西東,張順所領,算是東路軍,打了“翻海夜叉”張鐵膽名號,帶著李應、段三娘、鄒淵、鄒潤四將,領兵一萬五千,襲取景、灤、平、營四州。

這四州,若於後世輿圖上看,便是唐山至秦皇島一帶。

其中,灤、平、營三州,五代時期即為契丹所據,至遼興宗重熙年間,又升薊州遵化縣為景。

四州本來也非人煙繁盛之地,加上耶律淳南征,調去了許多兵力,境內愈發空虛。

因此張順兵至,勢如破竹,景州、灤州,次第而收,及至平州,卻是遇上了對手。

這個對手,便是遼興軍節度副使張覺。

張覺此人,乃是遼國進士出身,文武兼資,又是平州本地人,因此深孚民望。

近年來契丹勢衰,兵災匪禍層出不窮,遼興軍節度使蕭諦裏、平州知州都為亂軍所殺,全賴張覺東征西討,平定叛亂。

於是“州人推領州事。”平、營二州,軍政之權,皆操張覺掌中。

耶律淳征宋前,曾調張覺軍中聽命,覺不從,對曰:國之仇讎,女真人也,其勢大興,王等不思抵抗,反欲結釁鄰國,兩面開戰,此取死之道也,恕覺不赴。

意思是找死你去,恕不奉陪。

蕭幹聞之大怒,說動耶律淳,派心腹大臣來平州任知州,欲奪其權。

張覺唆使百姓,途中攔了新知州車架,打得鼻青臉腫,那廝無計可施,只得灰溜溜離去。

耶律淳、蕭幹愈發惱火,卻又怕逼反張覺,只得忍氣吞聲,要先謀取宋國國土,再做計較。

然而他這等本事,張順哪裏得知?

襲取景、灤時,張覺便似未見一般,張順愈發大意,引兵殺入平州,不料渡灤河時,伏兵四起,給張順來了一招半渡而擊。

按張順信中說法:“灤河者,自西北流向東南,匯入渤海,乃灤州、平州之分界也。”

“弟以李應為先鋒,自帶鄒家叔侄為中軍,段三娘合後,伐木為橋,擇細窄處渡之。”

“李應領三千人先渡,並無阻礙,及弟領中軍渡時,人馬過未及半,忽有洪水,滔天卷來,頓時沖垮浮橋,橋上人馬,皆喂魚鱉。”

“彼時弟亦在橋上,所幸有水性,踏浪逃回西岸,只見灤河濁流滾滾,截分我軍於兩岸,料來定是遼人築壩於上遊,至我渡河時,放水淹之。”

計毒莫過水火,老曹看到這裏,一時也竟無言:他方用火計破了遼國精兵,平州守將便用水計沖了張順,豈不是眼前報,還的快?

又想起當年諸葛亮初入劉備帳下,先燒夏侯惇於博望坡,又燒曹仁於新野,新野燒了不算,更於白河築壩遏流,趁曹仁敗軍渡河時放出,水火交加,滅殺曹軍無數。

唏噓片刻,再往下看,平州遼將放水沖毀吊橋,菊花軍自然大驚。

這時只聞一聲炮響,東岸一座山岡後,人喊馬嘶,無數遼兵左右殺出,觀其規模,足有數萬。

張順驚得呆了,他前面打了兩州,一州兵馬,都不過一二千人,且多為老弱,不堪一擊,菊花軍至,或者望風而逃,或者聞鼓而潰,不然他也不至起了驕心,光天化日便大剌剌渡河。

曹操看到此處,亦是皺眉難解:想那平州,非是繁華所在,怎麽會冒出數萬遼軍?

敵軍如此眾多,不惟張順震驚、曹操不解,身臨其境的東岸菊花軍,更是魂飛魄散。

要知菊花軍募成時間,與老曹的幽州八軍只在前後腳。

雖得益於李俊“誘漢兒殺契丹”的絕戶計,這支兵馬個個沾血,戾氣頗重,但一則以寡敵眾、二則無備對有備,三則背水而戰,後退無路——

畢竟他們又非楚軍,李應亦非項羽,如何是人家對手?

不過李應驍勇,倒是有充一把項羽的心思。

按張順說:“彼時小弟隔河望去,吾軍大亂,卻是李應高呼,‘如今背水一戰,正是好男兒顯身手之時!’言罷,縱馬提槍殺入敵陣,呼道‘誰敢當吾撲天雕!’”

“遼陣之中,奔出一員金甲大將,同李應交戰,其余兵馬如潮而進,殺得我軍分崩離析,落水而死者不知幾何。”

“弟心急如焚,令人加緊造橋,又見李應同對手鬥得三十余合,那將見勝不得,大喝一聲,背後殺出牙將八員圍攻,李應使飛刀手段,連殺兩人,卻被那遼將掣出鐵鐧,背後一鐧打下馬去,縛入陣中。”

“彼時鄒潤亦在對岸,領數十人搶出,欲奪李應,吃那金甲遼將攔阻,兩個馬上步下,鬥不及十合,一槍杆打得鄒潤暈死,一發捉去。”

“及弟造好浮橋,欲往援時,東岸兵馬已然盡沒,小半殺死,大半跪降。那人提槍指著弟等,道是不管吾等同遼國因果,敢入平營一步,必遭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