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回 幽州忽報西風起(中)

楊氏兄弟配合得宜,不多時斬殺遼國三員將佐,白虎陣無人指揮,越發潰亂。

它若是個孤陣,被白梃鐵騎這般一沖,便算是以力證道,硬生生將之擊潰了。

可惜這白虎陣,只是太乙混天象陣的一小部分,兀顏光此時早歸本陣,登上指揮車,望見白虎陣陣旗大亂,宋軍鐵騎如一支利箭般,直直殺穿過來,曉得不妙,忙把旗幟揮動。

皇侄耶律得信見了,忙領本陣軍馬,都打黃白二色旗,直殺入白虎陣去。

原來他這太乙混天象陣,亦是精心操練多年乃成,以中央的青牛醜土大陣為基——概因醜土為陰土,利在北方,青牛則是契丹祖魂,陣基之外,化生出四大四小兩重四象陣,匯合中央本陣,又構成大小五行陣,再輔以太陰太陽,故能生出無窮變化。

似耶律得信所統領者,便是小白虎陣,又名月孛白虎陣,自醜土大陣分化而出,以土生金,格外不凡。

楊可世也是宿將,並不執著於目下之敵,眼見白虎陣已亂,也不戀戰,呼嘯一聲,徑直往前面黃旗處殺去,他曉得那是中央本陣,若殺得散亂,這個大陣便算破了。

剛剛自白虎陣殺出,迎面見那月孛白虎陣移將過來,楊可世高呼道:“沖垮這夥遼狗,便能直撲他家主帥,事若成,爾等皆有厚賞。”

他殺出的突然,兩軍刹那間撞在一處,遼兵如何抵得住他重騎沖突?一片人仰馬翻。

耶律得信連忙大叫:“架矛、架矛!”手下遼兵聞聽,慌忙都把長矛架起。

他這陣中,眾軍都持丈八長矛,正是重騎克星,眼見得四下架起,密密若林,望那些宋騎只顧狠搠。

宋騎紛紛揮大棍去打,然而矛長棍短,雖然打折了不少矛杆,還是不時有宋騎被戳下馬來。

這些騎兵盔甲厚重,沖殺之時固然無可匹敵,一旦落馬,卻是想站起身都不易,也不必遼兵來殺,後面袍澤們戰馬踏來,便似汽車軋過的肉罐頭一般,盡數都是個慘死。

兩邊交兵不過片刻,一百余白梃鐵騎落馬。

雖然遼兵折損遠勝於此,但這些長矛兵的價值,又豈能同百練精兵比擬?

楊可世心如刀割,連聲大喝:“不要停、不要停,都與我沖過去!”

他這廂不肯戀戰,遼兵卻是不願放人,耶律得信大喝道:“圍上去、圍上去,莫放走一個南蠻。”

楊可世亂軍中聽得,一眼望去,只見耶律得信白袍銅甲,手使一口七星寶劍,一抖韁繩,直直殺去。

途中遼兵們紛紛把長矛亂搗,楊可世一條白梃舞開了,上護身下護馬,哪裏有一杆能戳中他?

幾個呼吸功夫,殺到耶律得信馬前,耶律得信少年氣盛,不知高低提劍就劈。

兩個你來我往戰了幾合,楊可世使一招“老樹纏根”,絞飛了手中劍,接一招“長驅直入”,重重戳中心口。

耶律得信吐一口血,仰身落馬,後面重騎踏來,慘叫幾聲便沒了聲息。

沒了指揮之人,遼兵矛手們只得各自為戰,楊可世趁機大殺一場,領著重騎左盤右旋,沖散了月孛白虎陣,眼見前方無遮無當,露出兀顏光所在本陣,心中大喜,高喝道:“不世功業,在此一舉,遼狗們,楊老子來也!”

兀顏光指揮車上看得分明,搖頭贊道:“當真強軍!宋國若有這般兵馬五萬,我國豈敢生南下之念?不過這廝畢竟小覷了俺的陣法,正好吃了他這支兵,叫宋狗們喪膽!”

忙把旗幟搖動,兵將們齊齊走動,醜土本陣往內收縮,羅睺朱雀陣、紫氣玄武陣兩個小陣,分左右掩殺上來。

楊可世沖突不停,眼見敵軍本陣已是近在咫尺,誰知竟驀然後退,頓時吃了一驚,不待回過神來,兩邊紅黃、黑黃旗幟卷動,轉眼間竟然又陷入他陣法中。

尤其是玄武陣那夥遼兵,都使大斧、連枷,不顧生死撲來,揮斧亂砍馬腳。

白梃重騎那些戰馬,雖然也披鐵甲,但蹄子總要露出,只聽一片悲嘶聲起,宋軍戰馬成片翻倒,馬上騎士摔得七葷八素,不及掙紮爬起,斧頭、連枷當頭便砸。

楊可世望見麾下兵馬飛快折損,心如火焚,連忙把大棍豎起,繞了幾個圈兒,眾軍見了,都扯韁繩,快速在奔走間形成一個圓陣,隨後漸漸減速,停在原地,外圍的騎士揮棍亂打,內圍的摘下弓弩便射,逼住遼軍力士不得近前。

這時有跟隨楊可世多年的親將,搶到身前,悲呼道:“將軍,殺不動了,趁著馬力尚存,帶我等殺出去吧。”

重甲鐵騎沖陣,卻又不同輕騎,雖然都是精挑細選的上好健馬,但是連人帶甲數百斤的分量,又豈能耐得久戰?若耗到戰馬力疲,便似坦克沒油趴窩,還不是任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