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回 童大帥舌戰群雄

石秀等人趕到時,偌大花園裏,便似開了鍋一般熱鬧。

童貫狼狽鼠躥,腳下踉蹌,口中嘔血,又因過度驚懼,不時“啊、啊”怪叫。

武松醉意熏然,似笑非笑,魔神般綴於其後,步履不緊不慢,所過之處,血肉紛飛。

姚興從水裏掙紮出來,濕淋淋搶了條槍,大吼著來戰。

然而一來銳氣已失,二來吃得武松一膝,受傷著實不輕,鬥不過五六合,武松一記豹尾腳,踢得姚興淩空打轉,跌進花圃中,昏厥過去。

石秀只覺血脈賁張,忍不住叫道:“武二哥!石秀來助你殺賊也!”

王稟聽了大驚,自己竟是引狼入室,怪叫道:“該死了!原來你們要助武松?且納命來。”掄大刀便砍石秀。

楊雄樸刀伸出,攔下他刀,袁朗手起一撾,打在王稟背上,雖未曾使足力氣,還是打得翻筋鬥倒地。

穆弘飛起一腳,先踢落了他刀,頭上又補一腳,王稟白眼一翻,昏死當場。

可憐這個虎將,糊裏糊塗,倒同這幾個簇擁在一處,倉促間動起手來,如何能夠招架?

王稟麾下軍士見主將生死不知,先吃一驚,隨即亂哄哄殺將來,竺敬掄動戰斧,孫立揮動鐵鞭,便似兩尊門神,頃刻間殺翻一片。

蕭嘉穗把眼一掃,果斷布置道:“留他兩個在此守門,我等都進園中,兵分兩路,幫二哥捉下童貫。”

說罷抽出家傳的寶刀,同袁朗兩個,沿著池塘左面殺去。

余下穆弘、石秀、楊雄,三個人三口樸刀,沿著右面殺去。

楊再興大喜道:“小弟也來相幫。”舞槍跟上了蕭嘉穗。

池塘兩邊小道,各自三個虎士,親兵雖多,如何能當?只殺得血浪滾滾,有機靈的,假意跌進池塘,避開了這夥大蟲。

不多時,池塘裏人滿為患,可見世間畢竟是聰明人多些。

童貫眼見逃無可逃,往樹上便爬,武松哈哈大笑:“老猴兒,你待哪裏去?”

大步走到身後,扯住發髻拉了下來。

蕭嘉穗急聲道:“二哥,手下留情。”

武松醉眼斜睨:“蕭先生,何故替這老賊求情?”

蕭嘉穗道:“二哥,他畢竟是大軍統帥,若這般殺了,城外大軍不免潰散,吃遼軍殺入來,生靈塗炭,豈不是我等害了萬民?”

武松搖搖頭,單手提起童貫晃了兩晃,童貫嚇得驚聲尖叫——

他平素講話,聲音沉渾,此刻卻是顧不得瞥嗓子,發出了太監應有的聲音來。

武松不屑道:“似這等人領兵,豈能打贏契丹?倒不如打殺了他,你等助我奪了軍權,武二便做個大帥,蕭先生便做軍師,兄弟們都做大將軍,正好同契丹開戰。”

石秀歡喜道:“妙哉!二哥做主帥,小弟可為先鋒。”

袁朗瞪起怪眼道:“這個先鋒,還是袁某來做,才有把握。”

童貫本道必死,不料有人求情,頓時精神一振,直著嗓子叫道:“難!難!‘活典韋’,且聽老夫一言。城外大軍主力乃是西軍,西軍最重派系,你本事雖大,劉延慶、楊可世那些人又怎肯便服?”

袁朗喝道:“不服的,盡數都殺了!”

童貫立刻道:“他們也曾為家國征戰,你等隨意殺戮,難道是好漢行徑?況且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乃是大忌,殺了他們,大軍只怕更難打仗,遼軍須不是紙糊泥塑的。”

石秀冷然道:“先前你沒帶大軍來時,遼軍也不曾前進一步。”

童貫不假思索道:“將軍也是親臨戰事的,你且細思,遼軍二十余萬入境,真正上陣廝殺的才有幾何?他若全力以赴,河間府區區數萬眾,真能守住麽?”

石秀聽了一愣,細細回想,遼軍似乎真個不曾全軍進攻。

蕭嘉穗插口道:“遼軍此次不宣而戰,本欲速下河北,決戰山東,然而我等守住了河間府,他的謀劃已自成空,後面大軍雖然陸續抵達,卻不難料到宋軍強援亦將大至,因此不肯費力攻城,卻是欲同宋軍野戰決勝。”

童貫聽他解說明白,心中大喜,頓時諛詞如潮:“妙哉!蕭將軍運籌帷幄,料事如神,真乃國之幹城也。”

穆弘奇道:“我軍有堅城在手,何必同他野戰?”

蕭嘉穗嘆道:“時勢如此,無可奈何。想那遼國,被金國打得山河破碎,卻寧肯兩面開戰也要攻宋,便是知道難敵金國,欲吞宋土而肥,這是他的急切處。對於我朝,亦有急切處,便是若不能在金國之前收復幽雲,那此前種種布置,不免付諸東流。一旦被金國得了幽雲,那便是去一老狼,來一餓虎,形勢更是危如累卵。”

童貫連聲道:“正是、正是,蕭將軍所言再明白不過,如今急的可不僅是遼國,我國何嘗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金國正在攻打遼國中京,中京若下,便要躍馬長城,我軍務必要在他之前,搶下幽雲,據長城自守,方能外禦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