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回 兀顏列陣河間府

武松主意既定,當即叫童貫將柴進放出——

可憐公子王孫,如今遍體鱗傷,一身塵土血跡,著實狼狽不已。

武松見柴進果然遭他打斷了雙腿,怒火又湧,便要打斷童貫的腿償還,童貫哭叫道:“童某三十年苦練的硬功,吃你生生打散,已是大損生機,若再斷我兩腿,怕要死於此地也。”

還是蕭嘉穗出面,說道:“看在國家份上,權且留下雙腿,打上兩個嘴巴,小懲大戒罷了。”說罷揮手,重重兩個耳刮子,打得童貫鼻血長流,威嚴落盡。

蕭嘉穗此前為柴進求情,吃童貫逼迫欺淩,幾乎慪出一口老血,此刻得以報復,不由神清氣爽。

他讀書多,也略通岐黃之術,當下替柴進診斷一回,道是尚可接得斷骨,武松便叫童貫準備軟車,暗暗囑咐了石秀、楊雄,請他二人送柴進上梁山,找安道全替他接上斷腿。

又令童貫,將殺柴皇城並辱沒其妻的偏將,連他那一哨人馬,都帶進行轅來,武松當著柴進面,親自都殺了個幹凈。

柴進又是解恨、又是感動,抱著武松大哭道:“昔日武兄做客莊上,是柴進有眼不識泰山,聽信小人讒言,多有慢待。兄台不懷舊恨,已見胸襟,如今竟甘冒奇險,救拔小弟於水火,又替我報此血仇,小弟便是做牛做馬,也報不得武兄的恩德也。”

眾人一直聽武松口口聲聲說柴進於他有恩,此刻聽了柴進的話,才曉得還有“慢待”一節,都不由感佩武松為人。

武松拼命一場,總算是加倍報答了舊日恩情,心中亦是痛快無比,笑道:“大官人,你亦是好男兒,休做此小兒女態。我輩橫行江湖,講究的便是快意恩仇四字,你既對我有恩,武二拼了性命也要報答,何必再說許多?”

當下送走了柴進及蕭嘉穗眾人,武松便留在行轅中,每日和童貫同吃同住,便是拉屎,也要童貫在一旁作陪。

及入睡時,便把兩人雙手鎖在一處,他自睡得鼾聲連天,童貫卻是默數寒星、徹夜無眠,如此不過數日,形容大見憔悴,原本漆黑的毛發都轉花白。

好容易挨了數日,穆弘單槍匹馬,來接武松、楊再興,道是眾人已帶了麾下兵馬,各自退回本州。

同行的還有誓死要追隨柴進的五百莊客,至於柴進家私,都交由銅雀商行,替他發賣打點。

武松聽罷,便拉著童貫,出了行轅,仿佛忘年好友一般,摟著肩膀有說有笑,一直走出淩州五裏開外,武松方撒開手,抱拳笑道:“這幾日多有打擾,武二就此別過,但願大帥大發神威,殺得契丹人匹馬不還——大帥不必遠送,武二去也!”

說罷,和穆弘、楊再興各自跳上戰馬,向南而去。

童貫站在原地呆呆望他三個走遠,王稟趕將上來,低聲道:“大帥,末將帶兵追上去,好歹取了這三顆頭來,為大帥出氣。”

童貫冷漠地掃他一眼,緩緩搖頭:“你等若有殺他的本事,本帥又何須受這幾日苦楚?罷了,且留下你的腦袋,好生替本帥做事吧。”

慢慢上馬,佝僂著背,回到淩州行轅,一言不發,徑直入臥房大睡一場。

這一睡,直睡到次日午時,方才起身,召集一眾戰將,絕口不提柴進、武松等人,只是下令王稟領兵去守滄州,其余眾將都隨他開赴河間府,尋機同遼軍決戰。

遼國聽說童貫大兵來到,也從雄州、清州出發,二十余萬人殺到河間府城下立寨,派出猛將挑戰。

童貫曉得自己生平事業,全然在此一舉,抖擻精神,親臨城上,調兵遣將迎戰,一連鬥將數日,雙方各有勝負。

這一日,遼國都統軍兀顏光出馬,用十萬零八千兵眾,布下偌大一座軍陣,氣勢極為磅礴。

童貫得報,連忙上城,居高臨下,卻看得清晰——

只見那陣中央,乃是兀顏光帥旗所在,所部兵馬,盡打黃旗,其之四方,各設四個小陣守護,乃是遼國四個勇悍皇侄,分別叫做耶律得榮、耶律得華、耶律得忠、耶律得信。

前後左右,乃是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四個陣子,分打赤、黑、青、白旗號,各有一員猛將坐鎮,乃是:

朱雀陣守將洞仙文榮、玄武陣守將曲利出清、青龍陣守將只兒拂郎、白虎陣守將烏利可安。

朱雀陣左右,乃是太陽、太陰兩個小陣,其中太陰陣守將乃是兀顏光愛子,小將軍兀顏延壽,太陽陣守將愈發非同小可,乃是遼國宗室中第一位好漢,堂堂大石林牙耶律大石!

奚王蕭幹,親自披甲,飛馬來到城下,大喝道:“閹帥,如今貴我兩國,都是二十余萬大軍在此,若是曠日持久對峙,徒然消耗糧秣,倒不如趁今日秋高氣爽,大夥兒決戰一場!如今我這裏布下一個陣子,你若能破,我二十余萬大軍,連帶我等文武,盡數投降你宋國,任你驅策!你若本事不濟,不能破它,休怪我長驅直入,滅汝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