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回 風火輪轉消息來

平靜流年,往往似水,不覺察間,竟也匆匆。

沒過幾天進了六月,老曹連日酣戰之余,偶爾撥冗,書信一封,兵營中尋個不識字的啞巴,令他騎匹瘦驢,前往東京樞密院下書。

這封信是寫給童貫的,道是自家前番出使,被金帝做人質勾留不放,期間遼國傳來消息,宋遼重結盟好,金人大怒,屢要加害,沒奈何,奔逃在外,又吃金人國師追殺,那國師烏靈聖母,法術無窮,迫得遁入窮荒大洋,漂泊至今方回,所帶兄弟,十不存一,求恩相為他做主。

啞巴白天下書,燕青夜裏就到了,三十車金珠寶貝,光明正大送至童貫府上,又有單獨一車,卻是各色珍寶首飾、名貴皮裘,乃是李師師親手選出,單送給範美人。

童貫見了禮單,暗嘆曹操忠義,召燕青入書房,先擺下一張臭臉道:“武節度素來是個識大體的,前番遼人使詐,挑撥金人與我關系,金人不知其故,一時發怒,也是尋常,他為國家份上,自當隱忍,如何起了刀兵?若是金人遷怒於我,盟約不成,這個責任,他能擔當?”

燕青早得了老曹指點,聞言不慌不忙,露出委屈神色:“大帥,我家將軍委屈啊!有些事情,公文中不便說明,因此特地喚小人來告訴。那些金人,其實開始倒沒要害我家將軍,反要招贅他為駙馬,放他南歸,待金兵滅遼之後,便於山東起兵響應,兩路合擊,來搶汴京,占了長江以北疆域,事成之後,封我家將軍為齊王。”

童貫聽了一驚,圓睜老眼,大怒道:“這些女真蠻夷!豈不是想瞎了心,老夫尚且未死,他便二十路兵來,老夫也要替官家掃平!”

燕青順話搭音,連忙道:“大帥乃是我朝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他本是好意恭維,話一出口便見童貫神色不對,心中一突,頓時了然:啊呀,燕青啊燕青,枉你自詡能說會道,當著個太監,說什麽柱?什麽梁?

連忙道:“總之若非忌憚大帥虎威,他如何舍得拿出公主,迫我家將軍做內奸?只是我家將軍,一來忠心耿耿,二來不好女色,不肯上他的鉤,金人遂動殺心,我家將軍無奈,只得逃跑,歷經艱險,好容易留得殘生歸來,卻也生了一場大病,至今臥床不起。”

童貫細細回想,武植當初連範美人也能獻出,可見果然不好女色,再說那些女真人豹變不過數載,說是公主,想必也是捕獵打魚長大的,皮糙肉厚,又能有何顏色?

當下信了大半,思忖一回,手指頭點著禮單,點頭道:“此事我曉得了,你且回去,轉告武植:他是老夫愛將,只要忠心不移,大節不失,老夫自保他一世富貴平安。”

燕青千恩萬謝去了,童貫又想一回,親自去宮裏求見官家,道是範美人想念皇上的緊。

此事還有後續,待到七月時,金國遣使者入朝,面見宋皇,質問“宋使挾持公主私逃”一事。

童貫心中冷笑,卻做驚訝之狀,道是武植一幹人至今未歸,此話從何說起?

反責金使,說武植乃我大宋名將,為顯誠意派了他出使,如何弄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至於私逃之說,貴國茫茫雪域,他才幾人,若真要逃,豈能逃出你們之手?此事必有情弊,你們須給我宋國一個交代。

趙官家也是一肚子不樂,他此前早有計劃,待田虎之事淡卻,便要召武植入京,認了範美人做妹妹,正式獻美君王,他方好帶入宮中。

為此等了武植已有一年多,誰料忽然出了這档子事,按童貫私下於他所說,這段時間不便讓武植公開露面,好和金人推諉。

這意味著他的計劃全盤打亂,範美人為此哭得梨花帶雨,說自家福薄,終是無緣伺候君王,趙官家幾番愛憐,都不曾使她止淚,心中好不憐惜。

此刻趁勢發作,大聲喝道:“蕞爾小國、後進番邦,朕為中華上國之主,主動遣使約盟,體面已是給足爾等,爾等誤聽遼人謊言,害的吾國使者生死不知,不說請罪,反來問罪,真以為朕之寶劍不利乎?”

此時金國,並不真知大宋虛實,見他皇帝發怒,甚有威嚴,一時也覺惶恐,委屈道:“我國實實不曾害了武使者,是他自家逃走,偏又得罪了國師,以至於吹入大洋深處,連我們公主都隨之失蹤,難道還怪我等?”

童貫冷笑道:“人在貴國失蹤,不怪你還怪我們麽?便似貴使,若是在東京吃人害了,我們遣人去通報貴國皇帝,道是貴使犯罪私逃,卻又如何?”

那使者聽罷,曉得如無鮮明證據,此事只好擱置不論,苦笑道:“罷了,既然此人不曾歸國,且不多說,還是議一議貴我二國合力攻遼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