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回 一代天魔志氣奇(第2/4頁)

晁蓋雙眉一軒,一顆直男心頓時大受感動,忍不住道:“段家妹子,這小妹子言語由衷,你、你且好生想一想。”

曹操卻是暗自搖頭,喟嘆不已:一向小看了段三娘,此女看似粗俗,原來別有見地,梁紅玉這番話,卻是白說。

果然段三娘苦笑一聲,伸手拉起梁紅玉:“妹子,晁蓋、武植兩位哥哥,怕是只覺得我冥頑,可是在我看來,你才真正冥頑——你說你這般人才,這身武藝,如何就叫‘不足以侍奉良人’?”

“還有什麽‘喪婦長女不娶’,卻是誰定的鳥規矩?你娘死了,難道是你害的她不成?她死得早,本已是你命苦,為何命苦的人還要教她受苦?世上又豈有這般鳥道理?”

晁蓋聽了心中不快:“段家妹子,前賢所定規矩,自有其中道理。你一個女子……”

話沒說完便被段三娘打斷,猛扭頭瞪向晁蓋:“規矩規矩,世間規矩多了,我輩若能守規矩,晁大哥又何必上這鳥梁山?在家做個老老實實規矩人,豈不才合規矩?”

晁蓋自上梁山,多少年不曾挨過頂撞?何況被個女子?

一時間又怒又驚,“啊、哦、呃”說了一串拼音,竟是組織不起言辭,又見段三娘目光如火,不由自主退了兩步,看向韓世忠,遷怒道:“韓五,你也不管管你婆娘!”

段三娘冷笑一聲,又看梁紅玉:“什麽‘險些陷身風塵’,什麽‘卻也壞了名頭’,你便是真做了表子,只要不是你心甘情願,誰能說你低賤?為何便不配侍奉良人了?再說韓五這狗賊,早年是個丘八,兵過如篾,他便不曾做過壞事?如今是個山賊,卻是哪門子的良人了?”

韓五見婆娘頂撞晁蓋,也覺失了體面,正要訓斥,話不及出口,便被段三娘直抒胸臆,罵的當場呆住。

梁紅玉更是聽得傻了,段三娘這番言論,呵佛罵祖,驚世駭俗,把她腦海中天經地義的規矩一舉掀翻了桌。

段三娘口中不停,繼續道:“你梁紅玉,本是個了不起的娘們兒,天大地大,哪裏不能安身立命,什麽便叫‘只求棲身之地’?你若肯活得小貓小狗一般,又何必吃苦流汗,學這身文才武藝?你若真看上韓五這狗賊,光明正大同老娘去搶便是,有本事搶走你用,沒本事吃我打殺,又來跪著求我做什麽?他們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膝下的便是糞便不成?”

一席話,罵的梁紅玉癡癡呆呆,世界觀都磨滅了。

段三娘又看向老曹:“哥哥,小妹要隨你去青州,卻不是學那等無能女人,圖個眼不見為凈!我不過可憐這韓五,他這般憊懶的鳥人,竟肯為個女人讀書學文,可見用心良苦……”

說著她也流下淚來,卻一把抹去,強顏笑道:“老娘一生,嫁得三個漢子,前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漢,對我也無真心,唯有韓五這個狗賊,好歹肯拿真心對老娘,老娘念他這一點情意,他既是真心愛人家,便放他雙宿雙飛又如何?權當放生積德。至於老娘……”

她忽然操起狼牙棒,呼呼舞了幾下,咬牙說道:“世人都道女人便要依憑男人過活,聽憑男人擺布,老娘卻不信!老娘本是一介村婦,娘娘也做過,強盜婆也做過,際遇之古怪,早非尋常女子可比,如何便不能做條真好漢?我要同哥哥去青州,不是躲他兩個,是信武大哥心存大志,必有我段三娘用武之地!”

她目光越發閃亮,掃過眾人,盯著老曹,說道:“都說男兒功名馬上取,我雖不得男兒做,志氣卻比男兒闊!憑這一身武藝,為何不能自取功名?”

梁山巍巍,水泊浩浩,一時間天地之間,只余段三娘豪邁聲音:“武則天能做女皇帝,我段三娘緣何便做不得女公侯?武大哥,你是天下奇男子,別人或道我狂言無恥,你必知我心胸!我和韓五同在你麾下為臣,待哥哥來日成就了大事,金殿分功之際,還不曉得他同我誰個功高、誰個官大哩!”

晁蓋聽到那句“別人或道我狂言”,曉得是點他,白眼怒翻,心中卻也不由暗生佩服,這個胖婆娘,不料有這般豪氣,倒是把自家這個梁山之主都比了下去。

山上一幹好漢,都要湊熱鬧,早已偷偷跟下了山,躲在蘆葦蕩中看好戲,卻不料見證眼前一幕,都驚得目瞪口呆,舌撟難下。

曹操震驚之余,亦不由暗自佩服,他雖不懂什麽叫做女權,卻曉得段三娘這些想頭,著實石破天驚,絕非等閑之輩所能為之。

自古英雄重英雄,忍不住喝彩道:“好個‘淮西天魔’!當真奢遮!罷了,你有這等志氣,為兄的難道阻你?韓五,三娘有這番心思,卻好過你三個喊打喊殺,她如今要求一個用武之地,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