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回 曹操害我方大哥

前後腳工夫,兩個大將雙雙失利,余下官兵雖多,如何禁得住老曹這幹狼虎?

劉唐樸刀舞起,馬靈金磚砸來,數百精銳往前一湧,頃刻間殺翻一片,那邊魯智深、楊志等擰眉怒目逼來,官兵便如風箱老鼠,兩頭皆要受氣。

正慌亂間,忽聽曹操喝道:“降者不殺!”頓時如逢大赦,紛紛丟了兵器跪倒。

曹操也不理會這些降兵,一道煙般走了過去,急聲問道:“聖公尚安好否?”

探目望去,只見一張門板上,聖公方臘雙目緊閉,面如黃紙,額頭高高腫起,連眼眉都變了形,箭支卻已是取了去,不由顫聲道:“怎地如此嚴重?”

石寶、厲天閏等人見他這般急切,都不由暗自心折:他翁婿雖還未見,畢竟情深。

安道全道:“哥哥,那一箭雖然入骨,畢竟不深,聖公此時未醒,大約是腦中尚有血瘀,我欲以金針渡之,若能化去,當無生命之憂……不過。”

看了看曹操臉色,緩緩說道:“這等重傷,若有什麽反復,卻也難說。”

曹操何等人物?暗自一笑:不料這個“神醫”,也是妙人,這話中意思,分明是說方臘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間。

只是在老曹眼中,方臘此人,縱然沒有金芝的關系,也不過如張燕、張魯之流,天緣湊巧,或可雄霸一方,真若遇上英雄,不過土雞瓦犬爾。

如今明教大勢已去,若是害他,一個不慎,必讓石寶等人離心,方金芝那裏亦難交待,豈不是畫蛇添足?

遂正色道:“兄弟,這等傷勢,別人或無把握,你是當今杏林第一妙手,必要救他完好如初,方顯手段。”

說罷又長嘆道:“聖公之女,與我情投意合,我以泰山視之,豈容他有事?”

安道全聽罷,暗自佩服,正色道:“哥哥放心,小弟必盡全力。”

厲天閏忽然嘆道:“哎!原來是腦中淤血,我在杭州時,聽一個大夫說個典故,道是漢末有個神醫叫做華佗的,有開腦破膛的妙術,他本要以這法子替那奸雄曹操醫治頭風,不料姓曹的偏是多心,硬說那神醫要為關公報仇,設計加害於他,狠心將之逼死,那等神奇醫術也因此失傳……如今看來,方大哥竟是為曹操所害也,不然似這淤血,豈不是正好切開顱骨取之?”

他感慨連連,老曹心中一虛:這廝不會在點我吧?

當下細細看他神色,只見一派為古人惋惜之情,卻是不見其他,這才暗暗放心,強笑道:“呵呵,其實也不怪曹操那廝多心,呵呵,這個華佗啊,曾為關公刮骨療傷,見關公面不改色,敬他如神,再說以利斧切開腦袋之事,聞所未聞,換了我,我也難信……”

說著連連搖頭,看向安道全道:“除非我安道全兄弟說行得,我才能信。”

安道全隱約知他來歷,本來見他神色尷尬,還在暗暗好笑,忽然聽說信他,不由一呆,望將過去,卻見老曹滿臉赤誠坦蕩:“這等事情,非是至親兄弟,原也難信。”

安道全心中熱流一湧,頓生士為知己者死之心。

卻不知老曹前世,因患頭風病,屢屢發作,著實吃了醫生不少大虧——

太醫吉平,老曹尊之信之,吉平卻一心要除國賊,若非家仆泄密,老曹一代梟雄,就被他使副毒藥毒死了。

猶令老曹痛恨者,便是識破對方伎倆時,吉平強行出手,“扯操耳而灌之”,老曹一生何曾受過這般委屈?便是勇如呂布,也不過用鐵戟敲了敲他頭盔罷了。

以至於多年之後,賈詡為華佗求情,曹操當即發怒:“此人欲乘機害我,正與吉平無異!”

吉平乃建安五年而死,曹操殺華佗則是建安二十四年,十九年記憶猶新,可見此事給老曹留下陰影之深。

神醫華佗面見曹操時,徑直提出治病之法:“先飲麻沸湯,然後用利斧砍開腦袋,取出風涎,方可除根。”

諸位看官,不說老曹多疑與否,且看神醫用的這些詞兒:“利斧”、“砍開腦袋”——看官們聽聽,砂仁還要豬心,好可怕啊!

曹操因此大怒:“汝要殺孤耶?”

華佗不以為意,反舉關公例子,笑話老曹膽小:“大王曾聞關公中毒箭,傷其右臂,某刮骨療毒,關公略無懼色;今大王小可之疾,何多疑焉?”

這句文言,翻譯成後世言語,大意約是:慫比,治不治?不治滾!

莫說一代奸雄,便換了後世醫生這般大剌剌說話,怕也要起醫患糾紛也。

看官須知,華佗說此話時,正是關羽死後不久,東吳割了人頭送給曹操,曹操啟盒觀看,見其面如平日,好言慰問:“雲長公別來無恙!”誰料關羽也好詼諧,欲同舊識耍笑一番,忽睜雙眼,“口開目動,須發皆張”,嚇得老曹當場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