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回 寶光如來欲伏魔(第2/3頁)

當下橫臂一架,臂爪相交,竟有金鐵之聲,又聽“唔”“咦”兩聲同時響起。

這一聲“唔”的痛呼,發自鄧元覺,他本以為能輕易架住對方一抓,不料手臂劇痛,對方五指,竟是生生抓入了皮肉,深可及骨。

而對方則是“咦”的驚呼,他此番獨闖龍潭,自然不會有絲毫留手,這一抓用足了十成力道,實有折金碎石之威,本以為必能抓碎對方骨骼,不料鄧元覺骨若金鋼,反震得他十指劇痛,連忙縮手。

老曹看得真切,立刻認出來人便是前夜裏斃杜微、傷方傑的老者,他後來看過二人屍首,腦袋上深深五個血洞,這等無堅不摧指力,真個是驚世駭俗,卻不料此刻竟似吃了些小虧。

猛然憶起,當初荒山講武論俠,這大和尚所說的正是一套猛虎鍛骨功!

鄧元覺骨頭雖然無損,皮肉卻留下五個指洞,鮮血泉湧,他雖是和尚,但一向隱懷魔性,見血而狂,又恨自家一招便被對方所傷,愈發狂怒難抑,兩眼瞬間赤紅,大吼一聲,右拳猛擊而出,左拳緊隨其後,其勢剛猛淩厲,恍若金剛嗔怒,正是平生最得意的絕技“大伏魔拳”。

黃裳施展從道經中悟出的功夫與他交手,兩個以快打快,瞬間過了十余招,黃裳不由動容,暗自忖道:老夫自政和年間(1112)學道,以古稀之齡悟出妙諦,本以為只是強身健體的法子,若不是去歲(1119)恨那林靈素藐視君王,與他論道繼而動手,尚不知已練成極高武藝……呵呵,先勝林靈素,又勝葵向陽,本以為天下高手無非如此,卻不料草莽之間亦有龍蛇,這胖和尚真不愧是魔教法王,這手拳法,渾不比我所領悟的本事稍弱。

想到這裏,忽然棄了鄧元覺,將身一折,如輕煙般直躥向石寶——方才在房頂偷聽,曉得石寶乃是南離元帥,見他肩頭上厚厚裹著白布,便欲趁他傷勢,取其性命。

這等做法,殊無高手風範,滿堂好漢,無不痛罵,然而黃裳平生從未在江湖上走動,對於所謂江湖規矩、道義一概不知,心中反而疑惑:我這般打法聰明的很,他們為何罵我無恥老賊?

石寶長刀不在手邊,左臂又乏力,安肯同他交手?卻也不見驚惶,一邊後退,一邊甩手擲出流星錘。

黃裳見那錘子來得兇猛,擰身避開,就這微微一耽,方七佛已躍至面前,右手拳,左手指,挺膝、掃腿,瞬間火力全開。

面色更是沉著如水,恨聲道:“狂妄老賊,飛蛾撲火,今日正好為方傑、杜微報仇。”

以他見識,一見黃裳出手,便知是傷方傑之人到了。

黃裳亦不退讓,出手同他拆招,但聽乒乒乓乓大響不絕,兩個俱是手腳齊出,打得花團錦簇,轉眼互換二三十招,滿堂好漢,無不目眩神馳,功夫稍弱的已是隱隱作嘔,卻又舍不得轉開頭去。

曹操見黃裳身法驚人,怕他認出自己,忽然來襲,早早抽刀在手,凝神以待,看了片刻,暗自點頭:好個方七佛,怪不得江湖上偌大名聲!看他招式之多變,不在貫中之下,力道之雄烈,堪與我二弟爭鋒,當真了不起。這個老頭,卻更是可怖,方七佛這等本事,他竟似隱隱高出一線……

念頭轉動,又不禁搖頭陰笑:都說人老精、鬼老靈,這個老頭,卻是難得懵懂——

前番冒失闖陣,大約是識得了軍陣厲害,竟是學人做起刺客來。

以他武藝,若是去殺了司行方、方傑,那些護衛誰能抵擋?

或者趁落單時偷襲,便是方七佛、鄧元覺,稍不在意也有性命之險……

可他偏偏在眾人聚集時闖來,莫非練武練得沒了腦子?

最後這句話,本是老曹腹誹取笑,卻不知倒是歪打正著也——

看官聽說:所謂地下東南、天高西北,天地尚無完體,何況於人?

黃裳此人,驚才絕艷,你看他竟能以垂暮之年,於道書中無師自通,悟出絕世武藝,這等無中生有的能耐,怕是數百年也難出一個,他若再人情練達、深諳世事,乃至曉陰陽、明進退,豈不是個完人?

許是才氣太盛,黃裳自幼便有些懵懂愚氣,當年做官兒,也多是袖手高坐,“無為而治”,只顧鉆研書本學問——不然修道藏的差事,如何落到他手裏?乃至自家練成了絕世武藝,都還不知不覺。

若不是去歲奉了皇命,作為“道教文化權威”同那林靈素論道,駁的對方辯手啞口無言忽施毒手,被他下意識還擊打敗,怕是這身本領至死也難為人知也。

老曹更是不知,前年他帶了一眾兄弟劫帝姬、殺高俅,大鬧東京之時,這位老先生便坐在蘇園茶舍之中,親眼目睹了焦挺殺蔡鞗的一幕。

當時此老一邊躲在角落,捏個小茶杯膽戰心驚,一邊又不由疑惑萬分:這個使雙刀的,揮刀揮的好慢,那年輕公子往後退一步豈不是躲過了?如何不動不移,任他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