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回 左使揚威北帥頹

杭州十座城門,各留一員飛將守把,余者盡數隨方天定出城。

童貫陳兵運河北岸,南軍列陣南岸,空出中間江漲橋,作為戰場。

方天定左右,方七佛、鄧元覺、東西南北四元帥、七員飛將,雁翅排開,老曹領著自家兄弟居後一排,為他掠陣。

童貫那邊亦有戰將上百員,皆是各軍中精選出的,一個個殺氣騰騰,摩拳擦掌,都要在童貫面前立威顯聖。

方天定喝道:“童貫,你等鬥將若輸,便班師回朝,可是真的?”

童貫微仰起臉,傲然道:“老夫何許人也?自然一言九鼎。”

方天定追問:“這般說來,你若是輸了,朝廷便和我們劃江而治?”

童貫啼笑皆非:“笑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等反賊,罪不容誅。老夫若是輸了,自有別的將帥領軍來伐你。”

方天定和方七佛對視一眼,微微點頭,童貫這般說法,他們反而信之不疑。

童貫暗自冷笑,他這等老奸巨猾之人,自然看得透對方心思,故意與他斤斤計較,以顯真實。

當下故作不耐煩道:“閑話少說,我們兩方且輪流派人出戰,另外一方迎戰,這第一場,便讓你們先出好了。”

方天定不屑一笑,滿臉聰明:“你當我是豬腦袋?我精的跟猴一樣!比鬥九場,先出的一方,豈不是要輪到五次先手?你當方某不會算賬麽?”

童貫一臉被揭穿的尷尬:“那你我各出四場,若能打到最後一場,猜銅板便是。”

方天定得意點頭:“這還差不多!”

李逵衷心贊道:“這個少教主,卻是個精明的人,童貫這般大奸臣,都不曾誆得他,若是換了鐵牛,只怕要上那閹賊的當。”

方天定在前面聽見,愈發自得。老曹暗暗搖頭:九戰五勝,可不是定死了打滿九場,先出一方,多少吃虧。

方天定低聲道:“諸位叔伯,第一場乃是開門紅,決計不可有失,誰去拿下此戰?”

石寶道:“天定賢侄,卻非石某怯戰,官兵裏有個使大斧的‘夜叉’王德,武藝不輸於我。”

言下之意,若是對方派王德出戰,自家並無必勝把握。

鄧元覺把眉頭一皺,他的武藝和石寶在仲伯之間,石寶若無把握,他上去也是一般。

便聽方七佛道:“既然如此,這一陣由我去打。”

方天定喜道:“七佛叔叔出馬,必是萬無一失。”

方七佛微笑道:“軍中乃是藏龍臥虎之處,我盡力而為便是。”

綽一條丈二青龍戟,策馬緩緩上橋,高聲道:“明尊座下,光明左使方七佛,特來求戰!”

童貫目光一凝,暗暗道:原來此人就是方七佛!皇城司諜報,此人乃是反賊中第一高手,不曾想首陣便派了他出來。

回顧左右,揀個看著最不順眼的一指:“洪先,梁太尉說你力敵萬夫,今日本帥便給你機會立場功勞。”

這個洪先乃是去歲的武舉人,攀上了梁師成門路,梁師成接了高俅的班,任職太尉,自然也要培植些心腹替他奔走,因此特地托童貫帶了南征,胡亂立些軍功,回頭便好提拔。

洪先不曾在江湖上行走,見聞有限,亦不知方七佛聲名,以為童貫真個要擡舉他呢,喜得鼻孔賁張,兩撮鼻毛花一般綻放,大聲道:“多謝大帥!”

把手中那條二十七斤重的三股托天叉舞了個花,拍馬直沖方七佛,呐喊一聲:“呔!兀那反賊,可識得某家‘吞天虎’洪先麽?”

童貫見他氣勢不凡,暗暗道:“莫非此人竟是個虎將?”當即下令:“擂鼓助威!”

這廂方七佛見敵將馬到,不緊不慢,起手一戟,洪先揮叉去砸,砸到半途,陡然發現那一戟似慢實快,自己這一砸根本來不及,頓時間亡魂大冒,急待閃避時,喉頭一涼,眼前景象,漸漸褪色……

咚咚……鼓槌奮力敲落,戰鬥戛然而至。

官兵鼓手都呆住了:大帥令我們擂鼓,現在還擂不擂?

方七佛單手持戟,挑著洪先屍首,目視對方失去神采的雙眼,和藹的點了點頭:“‘吞天虎’之名,方某倒還是初聞,幸會,幸會。”

說罷輕輕把戟放低,洪先屍體滑落,方七佛抖去戟尖血漬,得勝鉤上掛住兵刃,沖官兵方向抱了抱拳,一拉韁繩,那匹馬兒不緊不慢,扭頭回歸本陣。

南軍陣上,彩聲如雷,官兵陣中,人人變色。

童貫吐出一口長氣,叫人去擡回洪先屍身,回顧眾將:“第二場不可再輸,你等誰去替本帥贏回一陣?”

他卻是忽地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計劃次日晚偷襲,可是兩天六陣,若是連輸了五陣卻如何是好?

王稟應聲而出:“恩相,末將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