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回 世無明主士無名

這秀士口齒利落,曹操暗自點頭:難怪那太湖四傑言論不凡,果然背後有人指點。

若是換了別個好漢,老曹早已滿臉堆笑,上前親手扶起,說些“都是兄弟何必多禮”之類套話。

然而此刻老曹卻是紋絲不動,任由他跪在面前,平視對方,淡淡說道:“先生果然義氣,既如此,武某便只罪先生一人罷了。”

那秀士一愣,暗吸一口涼氣:這廝怎地不按套路打?

定一定神,強笑道:“如此甚好,本就是小可之過,能不牽連他人,正合小可之意也。”

曹操點了點頭:“不必多說了,你且讓他們放了我那三個弟兄,然後我帶你回營,待童貫來了,遞解給他發落。”

費保聽了大急:“‘武孟德’,你亦是好漢出身,如何恁般沒義氣?”

曹操冷笑道:“你拿我三個兄弟,喊打喊殺時,須沒同他講義氣。我同我家二郎好言好語來拜會,你處處刁難時,也不曾見你義氣了。”

可憐太湖四傑,講也講不過,打也打不過,只急得連連跺腳。

那秀士卻緩過神來,眼珠兒轉了轉,自家慢慢站起身,看向曹操笑道:“武將軍如今占盡上風,又何必得理不饒人?小可雖曾從賊,但那方臘卻並不曾聽取小可計策,如今離他而去,也算迷途知返……”

老曹擺手道:“這些好話兒,你自同童樞密去說,他或者能夠體諒。”

秀士見曹操不肯上套,暗嘆一口氣,無奈道:“武將軍,打個商量吧,不若呂某幫你取了蘇州,算是贖罪如何?”

曹操冷笑道:“方貌手下八驃將,一戰被我斬了六個,不合殺得兇了些,唬得他閉門不出,他那城裏五萬人,武某只得三千,亦短攻城器械——呵呵,這城我尚拿不得,你有何計可施?”

秀士露出自信神色,從容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將軍取不得蘇州,實乃不知彼之故也。”

曹操不動神色道:“你曾從賊,當知其虛實,莫非有甚麽良機,能夠叫我把握?”

秀士點了點頭:“不瞞將軍,方臘那廝起兵太急,麾下人馬,絕少衣甲,雖從官兵處奪了一些,然而宋朝精銳,都在西北邊境以及汴京駐守,江南官兵稀少,甲械亦不精良,方臘深以為憂,好在數月前打下了杭州,繳得許多精鐵,四處捉捕匠人,制造鎧甲,算算時間,除他本部精銳外,此時也該攢了一批甲胄,那方貌是他胞弟,必然要優先送一批來予他。”

曹操聽罷,若有所思:“盔甲份量沉重,若自杭州來,必然走運河水運。”

秀士見他思維敏捷,亦是佩服,點頭道:“不錯,武將軍聞一知十,想必已知小可算計了。”

曹操笑道:“無非偷梁換柱、渾水摸魚,只是武某沒有水軍……”

秀士嘆道:“吾等既然得罪將軍在先,自然要出力贖罪——費、倪、蔔、狄四個好漢,向來在水上討生活,截船之事,自有他四個一力承擔。”

曹操點了點頭,看向那四人,費保曉得逃不過,悶聲悶氣道:“替你出一回力倒是無妨,只是待你下了蘇州,我等此前仇怨便要一筆勾銷,你卻不得逼我四個為你效力。”

曹操仰頭長笑,傲然道:“武某麾下,皆是熱血熱腸的好男兒,誓要同武某一起恢復漢家河山,做那青史留名的大事業!你四個還在壯年,便只滿心偏安養老的盤算,這等人物,便是想要入我麾下,我亦嫌棄你等無肝膽。”

倪雲、蔔青、狄成一起怒道:“你說誰個無肝膽?”

費保攔住三個兄弟,低聲道:“我等非無肝膽,只是不願把自家性命,平白做了人家的踏腳石。”

曹操譏誚道:“你等若是良民,說這般話,我也只道人各有志。然而你等據島為寇,四下劫掠,真正國家有事,卻又避而不前,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幾個只敢以強淩弱的無膽匪類罷了,還胡充甚麽散淡高士?”

武松連連點頭,接口說道:“男兒馬上取功名,本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之事,又說什麽踏腳石?人人似你這般想,都去做土匪強盜,無人保家衛國,天下難道便好了?況且你四個若是真個散淡,又何必學這身武藝?我家大哥說的不錯,你等看似洞明了世情,豈是不過是要逼開風險,安心做你那以強淩弱的強盜勾當罷了。”

四個遭他說得啞口無言,面色如死灰一般。

他四個許多思想,都是受那秀士呂將感染,此刻呂將見他四個被懟得顏面盡失,豈肯坐視不理?

當下幽幽一嘆,故意說道:“只恨方臘識淺,不肯用我計策,不然早早搶下金陵做基本,劃江而守,武將軍如今只怕還在江北發愁,也沒機會同他幾個爭鋒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