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回 愛火焚山勢熊熊

欒廷玉往後略仰,薙刀頓時走空,單手運槍自下而上,點向悰子小腹。

悰子側身避過,薙刀一轉,斜挑欒廷玉面門,欒廷玉讓了個過,長槍橫打,就這般你來我往戰在一處。

若論廷玉的武藝,實非烏璐、周通可比,交手不過十余招,悰子已覺壓力漸增,暗自驚道:此人冒冒失失,不料這般好武藝!平安京年輕一代,無人能夠比擬。

她自十六歲藝成,三四年來未逢敵手,到底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欒廷玉槍快力沉,殺出她一身香汗,緊咬銀牙,心中悔恨:我只道這些人裏應外合,方破了平氏父子,不料真個這般了得!他若並肩齊上,這些僧兵如何抵擋?如今只好先擒下他一人為質,才好周旋!

定下計策,一邊苦戰,一邊不動聲色往後退去,默默祝道:但願這廝莫要看出我計!

她不知欒廷玉看似認真使槍交戰,心裏卻正美的啷個哩個啷呢——

哎呀,這個小娘子近前了看,果然愈發美貌啊!難得漢話說的也利落,噫?什麽味道?咻咻……

啊呀,竟連流汗都是香的,我老欒好福氣也!若是做了俺老欒婆娘,單是這身武藝,再無一個嫂子弟妹能及上,著實長臉……

啊喲,倒是忘了韓五老婆,雖不曾見,但一力降十會,我這娘子怕是難及那“淮西天魔”也!不過也不怕,待我們生下娃兒好生教導,必是下一代的翹楚也……

這般說來,孩兒叫什麽名字才好?她是扶桑公主,不如叫欒扶公如何?嘿嘿,同我一起輔佐哥哥主公……哎喲不好!

他不知不覺,竟被悰子誘到己陣前,悰子忽然變臉,喝道:“一起拿下他!”

僧兵們一湧而出,欒廷玉這才驚覺自家處境,倉促之下長槍翻掃,砸飛了七八人,但撲上來的卻是更多,抱腳的抱腳,摟腰的摟腰,欒廷玉還待發力掙紮,忽然脖子一涼,已吃悰子薙刀架住。

悰子笑得嬌艷如花,滿是狡計得逞的得意:“不許動,不然你就死啦!”

欒廷玉停止掙紮,苦笑道:“若是旁人,欒某寧死也不肯從,不過既然是你,我不掙紮便是。”

看官聽說,這一節,便叫作“內親王智擒欒廷玉”,有詩為證——

「女使薙刀男使槍,緣來際遇在扶桑。

槍招洶湧奔河海,刀勢凋零化雪霜。

妹子力薄唯智取,丈夫發夢把逼裝。

要這鐵棒有何用?廷玉此時有點傷。」

曹操等人面面相覷,他們皆看出悰子誘敵之計,但是見欒廷玉面帶自信笑容,哪個曉得他是在給孩子取名?都道他定是看穿了敵將淺薄心思,欲要將計就計。

畢竟欒廷玉追隨曹操兩載,一直算得上沉穩可靠,老曹萬萬想不到他搞出這般烏龍,甚至此刻薙刀架上了脖子,還期待他是詐敗,立即就要上演反轉——

一直到悰子笑眯眯摸出根長長的繩兒,把欒廷玉綁的面紅耳赤,如巴西龜一般,這才艱難相信,這一遭欒鐵棒是真個翻了車!

悰子捆好了欒廷玉,幾個僧兵跑到陣中去牽欒廷玉戰馬,老曹等人正待上前阻止,悰子將刀一指,傲然道:“你等誰敢上前,我便殺了這廝!”

曹操苦笑,連連擺手道:“好商量,好商量。一匹馬兒罷了,喜歡拿去便是——就算我欒兄弟送你的第一件禮物。”

悰子嗔道:“什麽叫他送的?分明是我憑借本事繳獲的利物!”

她有心叫對方交出玉藻前,但是看看形勢,終究畏懼對方武力,擔心翻臉,想了想說道:“哼,堂堂扶桑,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你們膽敢庇護這個狐妖,自有大軍來討伐你們!”

說罷一揮手,帶著僧兵緩緩退下,曹操這廂眾兄弟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匪夷所思。

待那些僧兵退去,曹操嘆口氣,喚來坂部一郎:“此處離平安京還有多遠?若要欲抄近路截住他們,救下我兄弟,哪裏地形合適?”

坂部一郎想了片刻,肯定說道:“今日他們來不及回平安京,若在下猜測不錯,必然夜宿鞍馬寺中,我等若要動手,鞍馬寺便是最好的機會!”

曹操沉吟片刻,點頭道:“只好如此,眾兄弟,我等今夜便在鞍馬寺救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曹操如何布置、定計,單說悰子以欒廷玉為質,率軍撤出,踢踢踏踏走到十裏開外了。

欒廷玉那匹馬上,悰子高高坐著,摸著馬鬃,神情甚為歡喜——這是欒廷玉在旗杆嶺精挑細選的好馬,便在女真,也不多見,在悰子眼中,更是同天馬無異。有了此馬,再看原本坐騎,便和小驢子、大狗狗一般,頓時心生嫌棄。

又行了一會,留下伏路的僧兵飛跑回報:“稟告內親王殿下,那些魔王鬼怪並不曾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