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回 二郎豪縱開山虎

王煥、張開聽那笑聲無禮,怒視過去,卻見曹操身後幾員悍將,都惡狠狠盯著自己。

兩個老節度對視一眼,呵呵笑道:“你看這些小子無禮麽?我幾個久不出世,怕是威名都遭遺忘殆盡也。”

杜壆怪眼一翻,高聲道:“莫要倚老賣老,只杜某手中這杆矛在此,你兩個可敢一戰?”

王煥眼珠一轉,道:“我同你一個鬥一個,你若輸了,便將那降將輸一員來,任我發落,你可敢麽?”

杜壆冷然道:“卻好笑,別人性命乃是別人自家的,憑什麽我輸給你?倒不如聽我規矩:我若輸你,項上這顆人頭任你發落,你若輸給我,那什麽報仇說法,再也休談,你道如何?”

王煥暗想:有你這番話也行,待拿了你,再去同你主將換人,一個新降,一個舊將,不怕他不肯同我換。

當下韁繩一帶,縱馬向關前開闊地馳去:“來戰!”

杜壆取了長矛,親兵們牽過馬匹,一躍而上,緊隨著王煥奔去。

兩個一前一後跑去,王煥馬速暗降,待杜壆趕上些,忽然將腰一擰,一記回馬槍惡狠狠刺出。

他這一槍形同偷襲,牛臯、滕戡等齊聲大罵,痛斥這老兒無恥。

杜壆也是一驚,這一槍來得又快又刁,端的是神仙難防。好在杜壆也非浪得虛名的,倉促下往鞍上一仰身,險險避了過去,一時間心中火起,不待上身彈起,蛇矛已橫掃出去。

王煥亦不料他反擊如此迅速,忙忙將槍一豎,及時擋下,只覺雙手微麻,暗道:這廝力氣不小,老夫卻是不可大意,不然八十老娘倒繃孩兒,豈不鬧一場大笑話?

當下抖擻精神迎戰,杜壆一開始見他老邁,多少有些小覷,那記回馬槍先叫他吃一驚,隨後再戰,只覺王煥槍法奧妙,力道雄渾,竟是平生少遇之勁敵,也不由暗自吃驚,急忙把出平生本事來,不敢放他半點。

他兩個槍來矛往,呼喝連聲,看得觀戰眾人暗暗喝彩。

但見他兩個——

一個腰間懸吳鉤,戰馬披虎裘,槍出妖魔泣,再出神鬼愁,姓王名煥封節度,一生戎馬已白頭,威震大河南與北,名滿軍中“老風流”。

一個武藝通玄微,鐵甲耀寒輝,矛起藏奧妙,矛落蘊殺機,姓杜名壆出草莽,義氣深重世間稀,淮西有名英雄漢,滿軍齊呼“賽張飛”。

這兩個一招招一式式,無不殺氣激蕩,鬥到酣處,一條大槍、一條蛇矛盡數施展開,地上塵沙都被卷動,一時間場中人影難辨,這哪裏還是鬥將?分明是兩道龍卷風相拼互撞。

眼見二將鬥到四五十合,兀自平分秋色,中山安平節度使張開越看眉頭越緊,暗自憂慮:不料這個武節度年紀輕輕,手下竟有這等勇將!俗話說老不以筋骨為能,這個使蛇矛的黑臉兒正值壯年,王煥老哥雖然武勇不減當年,畢竟不是年少時也,這般鬥下去,稍有差池,怕不免把一生名聲盡喪於此。

十節度中,王煥、張開都以槍法揚名,關系也是最近,此刻將牙一咬,拍馬而出,大喝道:“既然王節度賭了一人,那麽老夫張開也賭一人,這樁賭注,武節度可敢接下?”

曹操尚未說話,武松、盧俊義、滕戣、滕戡、卞祥、馬靈同時上前一步,六個互望一眼,也不多說,五個人又一步退了回去,單單留武松在原地。

五個人倒是心同一理:這個張開,見了杜壆這般身手還敢挑戰,本事必然高明,正好看看他武二郎,到底厲害到了如何地步——便是盧俊義,曾同武松交手的,也有意覷他如今進步有無,緣何便能一舉擊破田虎十萬大軍。

武松對此亦心知肚明,暗忖道:自古武無第二,我雖是大哥的親弟兄,若自家本事不濟,別人縱使面上尊敬,心中也自不服氣。既然眾人都要看我本領,正好一舉叫他們服膺。

當下提起雙戟,牽馬而出,小瓊英在後面拍著手叫道:“師父加油,莫給那老頭兒留好看。”

那個張開皺眉越緊:他前來叫陣,本是怕王煥有失,故而來來一個以進為退,曹操手下若無人能敵,他便好趁機接下杜壆來。

在他想來,曹操這等年紀做到節度使,不過是走通了童貫門路,才驟得提拔,他又非宿將,又非世家子弟,夾袋中能有杜壆這等猛將,已經實屬不易,難道還有足以比肩的麽?

不料一股腦站出六個來,雄赳赳氣昂昂,觀其氣宇,盡沒一個等閑之輩,六個中又有五個齊齊一退,那豈不是說,這個持雙戟,足以力壓眾人?

心中不由暗道:罷了,當年我們恨人家倚老賣老,不料如今自己老了,也不由小覷別個英雄,細細想來,這姓武的若好相與,豈能在那表裏山河之地殺一個大兜轉?不過事已至此,總當全力以赴,絕不可輕墜了半世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