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回 段五發奮欲自強

聽得段五被擒,曹操當即堆起笑容來,拱手而賀:“恭喜恩相,賀喜恩相!”

童貫擺擺手,笑吟吟道:“段五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只因是王慶那廝舅子,白頂個賊酋名聲,實則草包而已,得之如得一鵪,有何可喜?”

曹操笑容不減,樂悠悠道:“小將聞世間有大氣運者,上契天意、下合人心,乃天地所鐘愛者也。此輩中人,凡行事,必無不成,凡欲至,無所不達。如今恩相正欲復西京,於是天降鎖匙來,豈不正是氣運無雙之象?”

童貫聽了大喜,心想自己這些年,果然稱得上心想事成,就算一時有些曲折,結果也終是皆大歡喜,頓時連連點頭:“可知天命畢竟在宋,憐我童貫孤忠,故而賜福於某家也!”

歡喜一回,又好奇道:“小武,緣何便道段五那草包是西京鎖匙?”

曹操一笑,侃侃而談:“段五身居堅城,何以遭擒?以末將看來,必然是日間陣斬淮西賊奚勝、謝寧二員,賊膽為之震懾,以至於段五手下,再無人物替他支撐門戶,此人一怕為官軍所擒,二怕被田虎所控,幹脆逃出西京,冀圖遠遁。”

童貫聽他說得條理分明,暗自點頭,又聽曹操笑道:“段五此人,又非能服眾得人心的,手下人見其勢敗,自然反目,綁了他來請賞亦是應有之數。然而此事他知吾知,城內賊兵,卻哪裏得知?”

童貫將手一拍,嘆道:“妙哉!你是想先收其心,再使他引大軍入城?若是如此,還要趁早行事才好,不然賊兵知悉段五私逃,其便無用也。”

曹操微笑道:“恩相高見!”

童貫點點頭,肅正神情,雙眼一瞪:“來人,把那二人帶將上來。”

不多時,幾名小校推著兩個漢子入了帥帳,先指著一個五花大綁、入帳便委頓如泥的道:“此乃段五。”

又指另一個背縛雙手、面容猥瑣的漢子道:“此人自稱是段五身邊心腹,抓了段五來獻,我等不知他言語虛實,一發縛了他手。”

那漢子連忙跪下,也不認得誰是誰,只顧磕頭如搗蒜:“小人牛四,見過兩位將軍老爺。”

童貫目視曹操,意思是去吧,先收其心,速破其城!

曹操微一點頭,喝道:“罷了,牛四,擡起頭說話,且說你如何擒得段五?”

牛四顫巍巍擡起頭,強自擠出笑臉來:“將軍容稟,小人乃是段五狗賊身邊的體己人,這狗賊怕了將軍們虎威,遂帶了我們幾個私逃出城,然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他把事情經過說罷,曹操臉色一冷,斷喝道:“既然是體己人,卻捉了主人來換賞錢,可見也是個不忠不義之徒!”

“冤枉啊將軍!”牛四大驚,聲淚俱下:“小人本是宋人,自然忠於大宋,小人在這反賊身邊,看似是他心腹,其實、其實便好似那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關雲長,雖然身陷賊窩,卻是心望明月,始終不忘大漢,啊不,不忘大宋!如今得知天兵來到,特地擒了這該死的曹操,啊不,段五!擒了該死的段五來獻給將軍。”

曹操聞言點點頭,淡淡道:“這般說來,倒是本將冤枉了你。”

“他、他冤個屁!”段五本來嚇得軟如爛泥,然而聽見曹操似乎不大看得上牛四,頓時振奮起精神來:

你個反骨仔,老子便是死,也當拉你一同撲街!

當下打著滾兒罵起來,一口一口揭了牛四老底:“將軍明鑒啊,這廝可不是我們逼他造反的,我當時和王慶幾個剛上了房山落草不久,聽得房州官兵殺了官將,自家鬧反起來,於是聽了李助的計,去打了房州做根基,牛四這廝本是房州潑皮,趁亂在街上打家劫舍、殺傷百姓性命,只因開門迎王慶有功,這才讓他入了夥,他還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呸!還關雲長,他也配!”

牛四聽了大驚,顧不得身在帥帳,撲上去把段五亂踢——他只縛了雙手,段五卻是五花大綁,當即取得大勝,踢得段五鬼哭狼嚎。

兩個小校連忙上前拉開牛四,曹操冷笑道:“原來是個賊骨頭,反咬同伴,便想充做好人?來人,拉下去,給我宰了他。”

牛四大驚:“將軍,老爺饒命,那些賞錢我盡數獻給老爺如何?老爺,啊呀,狗官啊,卻是老爺傻了,石頭你們還要榨出油,如何肯給我大筆賞錢,我冤呐……”

聲音一時漸遠。

段五坐起身,哈哈大笑:“好!死的好!無情無義的賊骨頭!罷了,段某雖然也難免一剮,臨死前望見他死,挨剮也……心、心甘了……”

話兒說得雖硬,然而想起那三千六百刀碎割之苦,終不由渾身發抖,涕淚橫流,忽然翻身跪起來,磕頭道:“老爺慈悲啊,大慈大悲,一刀給我個痛快吧,段五做了鬼,也念二位老爺的恩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