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回 集眾望群虎歸山

曹操正式道出招募之意,關勝肅容,沉默不語。

眾人都不由矚目,連李逵都瞪著牛眼,欲看關勝如何應對。

關勝腦海中天人交戰,緩緩閉上雙目,幕幕往事,種種思量,流水般滑過眼前——

他想起自幼習文練武,吃盡多少辛苦,不敢有絲毫怠慢,只為一個重振門楣的信念。

想起少年時風發義氣,結交豪傑,欲引為將來臂助,彼此扶持,一同建功立業。

又想起出世十余年,在區區巡檢職位上沉淪難進,一腔壯志,漸漸凋零,心頭熱血,暗暗冷寂。

這次宣贊保奏他掛帥出征,本以為苦盡甘來,自信滿滿,誰知虎頭蛇尾,萬五大軍灰飛煙滅,只剩自己和宣贊兩個,雖未回京,但“代罪之身”的頭銜,怕是已經難逃……

關勝嘴角,不由浮現一絲苦笑。

腦海中,忽然想到曹操那日所說:若戰局不利,想想三句老話。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茫茫禹跡,畫為九州。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反復咀嚼數遍,關勝忽然開口:“武兄,梁山之上,其實猛將不缺。”

曹操毫不猶豫:“金遼西夏,更有無數猛將,如何不缺?”

關勝點點頭,又道:“關某幼習兵法,自詡知兵,卻被武兄玩弄於鼓掌而不自知,可見終是紙上談兵,全無一用。”

曹操微微一笑:“汝尚未出京,我已察三路征伐之事,各路軍馬多少,領兵者誰,系數知之。這一戰,我知己、知彼,你不知己、不知彼,此戰之敗,早已注定,倒不在汝用兵高低。”

關勝又點點頭,睜開眼,和曹操對視,苦笑道:“關某終究食過宋祿。”

曹操道:“宋不來攻,我不往滅,武某早就有言在先,欲扶國家、安萬民而已,非圖造反。”

關勝深深點頭,俯身下拜:“既然如此,關某願降,鞍前馬後,九死無悔。”

曹操仰頭大笑,走過去扶起,滿臉爽朗自得:“哈哈哈,有雲長……公之後人助我,安慮前路艱難也。哈哈哈哈。”

關勝見曹操之喜,發自內心,亦不由暗暗感激:不料武兄如此重視於某,某這身本事,賣他何妨?

回頭看宣贊:“賢弟,你如何打算?你若無意在此,愚兄自向武兄求情,放你歸去。”

宣贊醜臉上浮出苦笑:“回去?回去我卻不願。我想哥哥既然肯降‘武孟德’,自然不會看錯人。他若不棄,小弟一發願降。”

曹操大喜:“久聞‘醜郡馬’之名,威震中外,今日得君,如虎添翼也。”

宣贊聞言拜倒,曹操扶起,盧俊義起身笑道:“恭喜仁兄,又得了兩員奢遮兄弟。”

李逵亦笑道:“這般喜事,豈能不飲酒?不寫詩?”

關勝驚奇地看了這莽漢一眼,連忙道:“兄長,酒何時都能喝,只是我結義兄弟郝思文,之前陣上失陷,或為梁山所擒,他是實心眼漢子,不知變通,若不見我,必不肯降,我怕他觸怒梁山上諸位頭領。還有魏定國、單廷珪兩個,也是軍中奇才,望兄長憐其勇烈,勿壞他性命。”

曹操立刻道:“時遷兄弟,煩你騎快馬回山,若是那郝將軍被擒,讓眾人務必留下他性命。魏、單兩個也是一般。”

扭頭對關勝道:“你二人奔波辛苦,人能耐得,馬也受不了了。且安心用些酒飯,讓店家飲馬喂料。我這裏有時遷回去報信,自然萬無一失。”

關勝感激點頭,沖時遷抱拳道:“這位時遷哥哥,多多有勞你也!”

時遷見關勝知禮,也頗歡喜,拍胸口道:“都是自家兄弟,豈有不盡心之理?關兄且放心,時遷去也!”說罷一縱身,自後窗躍出,片刻後,馬蹄疾馳遠去。

次日一早,曹操帶著關勝等人,和朱仝、雷橫告辭,欲往梁山泊去。

朱仝躊躇片刻,忽然下拜道:“兄長,相聚數日,多蒙兄長教誨,方叫小弟看明白了如今天下。趙氏皇帝,本來得國非正,如今更是君昏臣奸,不愛國家。小弟雖非甚麽英雄,也不肯為他效力,兄長若是不嫌小弟駑鈍,願同上梁山聚義。”

曹操大喜,拉著朱仝,牽著他手道:“賢弟,你非是尋常人物,我如何不想得你相助?只因你是本地富戶,生活安樂,不忍拉去過那刀頭舔血生涯,因此一直不言。”

朱仝慨然道:“大丈夫學成一身本事,誰不願際遇明主,建功立業?若是尋常落草,我自然不願,然而我見兄長,真乃當世明主,因此甘心跟隨。至於家小,一並搬上梁山,有何不可?”

雷橫見狀,心中也自有一番思量,一則見曹操翻雲覆雨,談笑間大破朝廷三路大軍,連關勝、聞達這等人都降了梁山;二則他素來服氣朱仝的眼界、義氣,此刻見朱仝毫不猶豫便投效,頓時也起了投靠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