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回 白花蛇求援千裏

回到聚義廳,晁蓋滿面紅光,一疊聲催著設宴,眾人也都是情緒高漲:這些日子連連擊潰官兵,一員員驍勇的官將成了自己兄弟,都覺得梁山大興之勢,已在目前。

尤其是朱仝來到,梁山的老弟兄們盡皆大喜。

忽然曹操起身,叫道:“天王,宴席且不急,昨日我讓時遷來說的事,沒甚差錯吧?”

晁蓋一聽,先愣了愣,隨即一拍腦門,笑道:“啊呀,竟是歡喜地忘記了——你等放心,那幾個將,都不曾重傷,更不曾殞命。弄水火那兩個,是遭項充李袞擒了,其中單將軍臀後中了一刀,並無大礙。那個‘井木犴’郝思文更奢遮,一人一騎沖蕩了許久,直到撞見周通,交手只一合,吃周通一招‘槍中夾棍’打得伏鞍不起,被他順勢生擒,胳肢窩下,幾乎挾死。”

周通聽到說他,洋洋得意起身,四下抱拳,口稱:“都是哥哥們承讓!些許功勞,不足掛齒。”

關勝聽得暗驚,上下打量,見他肩寬身雄,堂堂一表,不敢小覷。

心想到:此人武藝驚人,為人又如此謙和,怕是了不得的人物,我卻不可托大。

連忙站起身,拱手道:“這位周兄,身手好驚人!我那郝賢弟,雖不算絕頂高手,也堪稱善戰彪將,便是關某自家,沒有數十合也拿不下他。不料梁山藏龍臥虎,竟有周兄這般人物!兄弟倒要替郝賢弟謝過不殺之恩。”

說罷,深施一禮。

周通不由手忙腳亂,連連搖手道:“關家兄長,不必如此,小弟也是一時僥幸,那郝家兄弟正好和史教師做過一場,方被小弟占了便宜。”

關勝聞言,見他不居功,更是膺服,大拇指一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周兄行事,大有俠風。”

晁蓋道:“這幾個軍將,卻是骨頭硬,先前招降,幾人都是大罵不肯,如今關勝兄弟在此,正好勸他。”

於是令人帶了郝思文、魏定國、單廷珪三個上來,三個氣憤憤的來到堂中,一個個挺著腰、歪著頭,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不管有沒有傷,都竭力站得筆直。

關勝叫道:“啊呀,賢弟們,都是關某拖累你等。”

幾人扭頭一看,大吃一驚,郝思文叫道:“兄長,你這般武藝,竟然也沒殺出去?”

魏定國罵道:“關勝!你乃神聖後人,豈可無恥降敵?”

關勝苦笑,抱拳稟告道:“天王,武大哥,願求凈室一間,待我與這三個兄弟細說原由。”

曹操道:“有何不可?”當即令人領了關勝,帶著三將自去勸他。自己則將之前下山後情節細說一番,又道雷橫殺了許多官兵,也被自己勸上山來,不日便到,晁蓋等均是大喜。

約摸半個多時辰,關勝領著三人回到聚義廳,也不知他如何相勸,總之三人齊齊拜倒,口稱願降,頓時滿堂歡喜,眾將領高聲叫好,曹操含笑上前一一扶起,好言安慰。

晁蓋也是爽朗大笑,下令擺上宴席,眾兄弟歡聚吃酒,席間將眾人彼此介紹——

原本是舊識的,如關勝、唐斌,便叫他二人喝一杯,以慶重逢;

彼此間打過仗的,如水火二將和項充李袞,也都令他喝一杯,以釋前嫌,無論先前有甚嫌隙,此酒喝罷,從此便是兄弟。

當日,關勝一系降將和朱仝都喝個大醉——無他,關勝等人打的最多,朱仝相識最多。

按著晁天王習性,梁山上,接連暢飲了三日,其中趕上雷橫上山,又多熱鬧一日。

二月二十八日,眾好漢齊聚聚義廳,卻不是要喝酒,而是定好在這二月最後一天,共議發展之大事。

曹操便請寨主晁蓋先定方略,晁蓋笑眯眯擺手,低聲對曹操道:“武兄,他們不知道你根底,難道晁某不知?不瞞你說,本來倒有兩三分還不信,如今一兩年看下來,你做了多少大事?論才能、論眼界、胸襟,你無不勝我十倍,若非魏武轉世,世間如何有這般英雄?因此晁某心中,久要把這寨主讓你,但你志在高遠,不肯相受,故才由晁某暫攝……”

說到此處,他長身站起,伸手指著滿堂英雄,高聲道:“今日弟兄們到了不少,容晁某把肺腑之言相訴:晁某昔日上山,乃是劫了生辰綱事發,無可奈何落草,論我本心,並無他圖,只要同兄弟們日日相聚,快活終老,便是夙願。邂逅武兄以來,得他啟迪教誨,方才漸漸看清這世間本態,曉得了大丈夫肩負天下的道理!武兄雖然不肯做寨主,但今日晁某也把話語說明:我梁山上下,大小兄弟,前程去處,全由他‘武孟德’做主!便連晁某,也一般奉他將令,哪個若敢不尊他的令,便不是晁蓋的兄弟也!說完了。”

曹操沒料到晁蓋忽然說出這一番話來,以他心境,都不由愕然,隨即一股感動之意湧上心頭,雙目微微含淚,拉起晁蓋手道:“天王,何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