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初會風流花月魁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不說王矮虎鐵骨熬刑,單說曹操等人離了刑場後,當即決定去看看漂亮妞兒,洗一洗眼睛,換一換心情。

高衙內一馬當先,輕車熟路,帶著眾人轉過禦街,走沒多遠,來到一處清凈閑適的小街上,只見兩邊一個個精巧的小院落,各色鮮花、藤蔓、香草,從院中一直長出了圍墻,雖是清秋天氣,這街上卻依然滿眼綠意,間雜姹紫嫣紅。

尤其是許多人家取那柿柿如意好彩頭,院裏都種了柿子樹,一個個小燈籠似的柿子挑出墻頭,李逵看了大喜,伸手就摘吃,一吸剩個空皮,又去摘下一個,便當是進了自家果園一般。

曹操等邊走邊看,只見兩邊門戶,都掛著煙月牌,間或有些茶坊。

沿路走到中間,但見一家外懸青布幕,裏掛斑竹簾,兩邊盡是碧紗窗,對外掛著兩面牌子,一面寫著:“歌舞神仙女”,一邊寫著:“風流花月魁”。曹操見了,喝彩道:“好大氣派,這裏若不住個絕色,如何壓得住這十個字兒?”

高衙內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陰陽和合散”,邪氣一笑:“這便是李師師那表子的家!往前一間院子便是趙元奴家。李師師上次害我挨打躺了三個月,本衙內好男不與女鬥,只要她躺個三天,便算是大家扯平。”

正欲往裏闖,忽然收腳,賊頭賊腦道:“不對,她家見了我,多半不放我進,門前撕扯起來,大家難看,還是哥哥敲門,我藏在李鐵牛那黑廝身後進去。”

說罷往李逵背後一縮,頓時蹤影全無。

曹操把麾下兄弟們一看,眼光落在吳用身上。

吳用微微一笑,整理一番衣帽,清嗽一聲,揭開青布幕,掀起斑竹簾,踱著四方步兒轉入中門,只見居中一碗鴛鴦燈,下面是張犀皮的香桌兒,放這個博山故銅香爐,一縷細細香霧緩緩升騰。

兩壁上,掛著四幅名人山水畫,下設四把犀皮一字交椅,吳用見四下無人,暗自道:“這汴京行首人家,倒是好大氣魄,眼見這些香爐、字畫,俱非凡品,虧得我來,若是時遷兄弟到此,徑直搬空,你去哪裏抓他?”

贊嘆一回,轉入天井裏,往前又是一間房舍,鋪著三座香楠木雕花玲瓏小床,鋪著落花流水紫錦褥,高懸一架玉棚燈,私下陳列著諸多古玩。雖不見堆金砌玉,卻別有一種富貴逼人之氣。

吳用不敢再往深走,立住腳,咳嗽兩聲,只見一架屏風背後,忽然轉出一個丫鬟來,見吳用文士裝束,款款道個萬福,動問道:“先生高姓?自何處來?”

吳用還了半禮,和和氣氣道:“有勞姐姐請出媽媽來,小生這裏,有句話說。”

那丫鬟聞言,踩著細步去不多時,請出一位徐娘半老的李媽媽來。

吳用就施了一禮,口中說起汴京話來:“媽媽容稟,小生姓吳,舊為東京人士,後來去大名府謀生,在那處識得一個財主,追隨了三五年,因那財主近日來京城要開分店,小生趁機返鄉,卻被問及,如今京城可有好處高樂,小生便道,只令愛師師姑娘,便是天下第一的神仙娘子,那財主心生仰慕,盼能一見,故遣小生打個前站,不知師師娘子,今日有閑也無?”

那鴇母聽得是外地財主,臉上露出傲色,搖頭道:“我家師師,不見客久矣,想是你在外地,故此不知。且去回復尊主,便道承蒙他掛念,可惜我女兒無緣。”

說罷起身便要走,吳用笑道:“媽媽,非是小生賣弄,我家主人,不是尋常財主。來汴京不過數日,已花銷二十余萬貫。樊樓裏的姑娘們,打破了頭想求他贖身,好去安享富貴。媽媽請想,他為那些等閑女娘,尚能不惜千金,如果見了師師娘子,又該如何?”

自古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這李媽媽何嘗能外?一聽如此豪闊,臉上頓時堆出媚笑道:“這般說來,他兩個卻是月老撮合的良緣,我做媽媽的,又豈能斷了女兒的紅線!那員外如今在哪裏?”

吳用笑道:“已在門前恭候。”李媽媽驚聲道:“啊喲,豈不是怠慢了貴客,快快,請進寒舍來拜茶。”

一頭讓丫鬟去喚李師師,一頭便和吳用同到門前,掀起簾幕來笑道:“今兒大清早便聞得喜鵲交響……啊喲!”

她沒料到門前這般多人,尤其是李逵這等兇漢,望之不似良人,武松、石秀等,也俱是一身英挺肅殺之氣,當即把個假笑僵在了臉上,唬的作聲不得。

曹操上前一步,溫和道:“姐姐不須害怕,在下南來北往做生意,身邊若無這幹兄弟,早做了強人的衣食,雖看似兇了些,其實都是良善知理之人。”

李媽媽強笑道:“不怕,不怕,我們行院人家,諸般不好,只有眼光不錯,豈能看不出這些都是磊落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