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唯一

司楠從司露處出來後, 並未立刻進宮面聖,他從郭蘭兒處打聽到春草去了溪邊涿洗草藥,便急匆匆尋來了。

春草、春熙、郭蘭兒如今都與司露在一處, 經營著春來醫館。

司楠找到春草的時候, 她正蹲在溪邊,浣洗盆中草藥,纖纖麗影,皓腕素手, 佳人如玉。她潔白的裙擺迤地, 不留心沾染了溪水,洇濕了一片。

司楠走上前,替她掖裙。

“小心濕了裙。”

春草扭頭瞧見他, 滿是驚喜。

“司楠, 你回來了?”

司楠笑得張揚,眉眼間鐫著少年風流之氣。

“叫我司楠多生分,叫聲阿楠哥來聽聽?”

春草臉紅啐他,嗓音卻是柔柔的。

“你就知道打趣我。”

司楠收斂了不羈,變得認真起來,目光灼灼看著她道:“芃芃,你給我寫的信, 我都收到了。”

憶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東流無歇時。①

他想起這兩句, 不禁深情道:“芃芃,你的心意, 我懂得的。”

聽著他口口聲聲喚著她的小字, 又說著那些肉麻的情話,春草耳根發燙, 起身便要走,“誰對你有心意了?”

司楠上前攔住她去路,俯身促狹道:“害羞了?”

春草兩頰通紅,矢口否認,“才沒有。”

司楠笑著道:“閉上眼睛。”

“幹什麽?”春草雖不解,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司楠走至她身後,從袖中取出一根白玉木蘭簪子,替她簪在發上。

“這根簪子是我從邊地集市上瞧見的,我覺得木蘭花與你極配,就買回來了。”

春草羞紅了臉,背過身去,嗓音如蚊訥:“我才不要。”

司楠怕她真不要,說道:“你不能不要,否則,否則我就……”

春草轉過臉來,雙頰通紅似蘋果,賭氣般道:

“你就怎麽樣?”

“這樣。”

司楠突然俯下身,用極快的速度、蜻蜓點水般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你……”

春草的臉漲得通紅,溫婉文靜的性子卻叫她一句罵人的話都說不出,唯余瞠目結舌盯著他。

方才的舉動也是不由自主,司楠此刻亦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轉身要走。

“熙兒,我先進宮去述職了,回頭再來找你,與你說我此番出征的赫赫戰績。”

“等等。”

見他背身離去,春草叫住他,不明所以的司楠杵在原地,春草走上前,替他整理衣襟、袖口、冠發。

“這麽亂糟糟的去面聖可不成。”

司楠感受著伊人身上的芳香,瞧著她仔仔細細替自己撫平衣襟上的褶皺,眼睛一瞬不瞬,滿是繾綣,沉醉其中了。

*

威儀莊嚴的太極宮內。

李景宴身著赭黃色龍袍,襟前繡著張牙舞爪的天龍,頭戴翼善冠,金絲所制,熠熠金輝,他高坐正殿之內,清潤端方,滿身儒雅,君子白玉,如琢如磨。

正殿之中,司平侯父子步履從容地走進來,朝著高坐上的帝王叉手行禮,恭敬述職。

司楠詳盡敘述了此番出征的戰果,有條不紊地講述了父子聯手,剿滅叛軍殘黨余部勢力的經過。

一旁司澧,看著兒子循循陳情,感受到他的成長,滿臉欣慰,露出滿意的笑來。

而高座上的李景宴聽完司楠的陳詞,亦是微微頷首,贊道:“所謂上陣父子兵,此話不差矣,此番退敵平叛,多虧了你們父子了。”

面對李景宴的稱贊,兩人皆躬下身子,謙卑拘禮道:“陛下謬贊。”

霍亂得以平定,李景宴面帶榮光,破天荒提及了封賞。

“你們司家於社稷有功,此功不可沒,朕要好好犒賞你們父子,不知,你們可有什麽想要的?”

此話落下,久久無聲。

二人似是沒料到李景宴會提及犒賞,有些怔忡。

良久,司楠突然上前一步,鼓足勇氣說出了藏在心中的願請。

“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

李景宴方開始還是面容平靜的,說道:“司少將軍但說無妨。”

可司楠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當即臉色大變。

司楠說的是:“還請陛下徹查當年軍械走私案,還司家、徐家還有一眾無辜受牽連之人,一個清白。”

他嗓音朗朗,話語清晰,擲地有聲。

此言一出,神情大變的李景宴有些坐不住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死死抓在椅子上,手背幾不可見的微微顫抖,玉白的皮膚下青筋暴起。

司澧察覺到了端倪,出言責備司楠,“楠兒,陛下面前,你休得放肆!”

可司楠此刻卻因情緒澎湃,無法收止,他眼眶泛紅,固執申辯道:“父親,這些年來,你不是一直說,日日夜夜都忘不了徐家滿門忠烈慘死,誓要為徐將軍伸冤嗎?”

司澧聞言,眼神抑制不住地震動,微微泛紅,但緊緊只是片刻,他便隱藏了情緒,板下臉來教訓兒子,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