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修羅

司露見她如此卑微,心生憐憫。

“往後若是受了委屈,盡管到我殿裏來便是,我來護你。”

阿曼朵紅了眼眶,起身就要跪她,“可敦,您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

司露扶住她,“你身上還有傷,不要跪我。”

春熙在一旁看著,心下亦是一陣暖。

她不由說道:“阿曼閼氏,我們公主來北戎的這一路上,救下了不知多少被人擄掠、欺淩的女子。”

“您瞧,這殿裏來來去去的侍女,除了我和春草,還有可汗賞賜的幾人,其余皆是公主這一路上搭救的女奴。”

阿曼朵大受觸動,眼眶閃爍著淚花。

“公主真是神女下凡,造福世人的。”

這一刻,她不喚她可敦,而是公主,是對她極大的尊敬。

可敦終究是依附男權的,而公主,卻是天潢貴胄,天命所歸。

不過有一點阿曼朵還不太明白,療完傷,穿戴整齊後,她問:“公主今日是故意激怒托塔閼氏的嗎?”

畢竟一開始,司露的種種行為都讓她誤以為她也是個同托塔閼氏一樣,飛揚跋扈、傲慢無禮的女人。

司露坦然地沖她點點頭,“是的。”

“至於緣由,我眼下還不能告知。”

司露眨眨眸子,明媚靈動得好似山狐。

眼下她與阿曼朵也是初相識,自然還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阿曼朵臨走前還躬身拜了拜她,發自肺腑道:“公主的恩情,阿曼朵定會銘記。”

*

是夜,月明參橫,清輝滿地。

寢殿內,司露坐立難安。

若是今晚呼延約卓不來興師問罪的話,那她暫時一段時日便會是安全的。

白日他政務繁忙,自然沒工夫來理她,可到了夜裏,難保他不會想起——

砰——

不出意料的,呼延約卓還是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是怒氣沖沖地,他一腳踢開了司露寢殿的大門。

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春熙舍命想要進來護她,卻被司露出言呵止。

“我與可汗有事商議,你們在門外候著便是。”

關上門,她獨自面對怒容滿面的呼延約卓。

走上前,她故作無知,放軟了嗓音。

“可汗,如何這麽大的火氣?”

呼延約卓怒瞪她,“可敦,你莫不是還想像昨晚一樣,對本汗故技重施?”

言外之意是昨晚的曲意逢迎已被他識破了。

“可汗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司露瞧著他,撲朔著長睫,琥珀般的眸子惹人心醉,全然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這種時候,唯有死不承認,畢竟昨晚她只備了兩杯酒,呼延約卓一時半會拿不到證據。

呼延約卓一時心軟,但又納悶起來,“昨夜那酒裏,可敦當真沒有給本汗加什麽佐料?”

“我一個弱女子,如何敢給可汗下藥?”司露故作羞惱,“昨夜可汗分明是酒飲多了,回來便昏睡過去了,我還沒怪您,您如何反倒怪起我來了。”

“可本汗昨夜分明滴酒未……”

呼延約卓畢竟年邁,偶爾也會有記錯事情的時候。

此刻面對眼神清澈、信誓旦旦的司露,自己都迷糊起來了,懷疑會不會是自己記錯了……

他神思一動,不打算再去計較昨日事,只想今夜把事辦了。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艷。

盯著火光搖曳下,瓊頸皓面的司露,他突又亂情迷起來。

“公主,既然昨夜我們未能圓滿,那便換做今日吧。”

司露拿出早就找好的借口,搪塞他。

“可汗今日來了不巧了。我恰好月事來了。”

以月事為由便可拖延至少七日。

若是七日內,托塔能說服呼延約卓舉辦城外秋狩,她就可以開始制定真正的逃跑計劃了。

畢竟去了城外,脫離了這一方高墻守衛,逃跑自然就容易多了。

這也是她今日白天為何要不斷激托塔的緣由。

她從朱麗口中知曉了托塔部落以馬術遠近聞名,所以才會用那樣的話語去激起托塔的勝負欲。

運氣不錯,她賭對了。

眼下只希望托塔能早點得到呼延約卓的同意,舉辦這場秋狩。

正思緒翩飛著。

卻發現呼延約卓卻並未即刻離去,他打量著她,目光深深。

司露頭皮有些麻。

不過她今日早已同殿內侍女都串好了話,並備好了血褲為證,即便是呼延約卓去查,也查不出錯來。

“這麽巧嗎?”他顯然有些不信,“本汗要親自看。”

聽他說出這樣不知羞恥的話。

司露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頭頂,脊背一陣又一陣發涼。

都說胡人野蠻粗鄙,漠視倫理綱常。

即便是汗王,也是這樣的不知廉恥。

呼延約卓今夜發了狠,司露被他撲倒在床榻上,掙脫不得。

回想起曾經那個雷雨之夜,司露連呼吸都要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