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可再三(第2/3頁)

“小人長戚戚,陸氏,不要學你父親。”不要自作聰明,妄圖耍手段留住他。

說罷這句,褚昉不欲再留,轉身往外走,還未跨出門,聽陸鳶冷幽幽地遞來一句話。

“國公爺,若我能說服爹爹心甘情願不來鬧事,你可會同意和離?”

褚昉沒料想她會說出這句話,聽來竟是去意決然,沒有半分挽留余地。

褚昉了解陸敏之,他費盡心機將女兒送進褚家,又怎會輕易容她離開,而且大夫說過陸鳶的病只需寬心靜養便可,並非不治之症,陸敏之怎會被這種借口打發?

陸鳶不會不明白其中道理,提出此議不過就是逞強,好向他證明她退位讓賢、自請休書的真心與決心。

想借此堵他的嘴罷了。

褚昉輕慢地微哼了聲,“陸氏,當初若非你父親卑劣,這個位置不會是你的。”

言外之意,只要陸父不沒皮沒臉地過來糾纏,他不會留她這位妻子。

褚昉邁出蘭頤院,心中不由想,陸氏一向恭順,怎麽在和離這樁事上如此……尖銳,甚至顯露出刺人的鋒芒來。

但仔細想想,亦是人之常情,人總要為自己在意的東西搏上一搏,有些東西能讓,有些東西卻是讓不得。

就是不知,在陸氏心裏,是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更重要,還是他這個夫君更重要?

褚昉尚未走遠,見自家侄兒褚六郎虎頭虎腦地向這邊跑來。

自上次陸鳶替褚六郎解圍,這小人兒經常往蘭頤院跑,見到褚昉在,也不多留,討兩塊蜜餞就跑。

“三叔,你要去哪兒?”

臨近除夕,褚六郎早早換上了喜慶的大紅袍子,脖頸上掛著丁兒郎當響的長命銀鎖,跑起來生龍活虎,朝氣蓬勃,到褚昉近前卻是立即規規矩矩站定,眼珠子溜溜一轉,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褚昉輕笑了下,問他:“又搗蛋了?”

褚六郎連連搖頭,追問:“三叔,你到底要去哪兒?”

“你管我去哪兒。”褚昉猜想侄兒定在打鬼主意,故意避而不答。

褚六郎悻悻一撇嘴,想了想,說:“三叔,你去陪果兒玩吧,她在前院裏踢毽子呢。”

褚昉心想侄兒才五歲,都會調虎離山了,越發好奇他要作甚,遂假意答應,往前院走去。

褚六郎見他離開,興沖沖跑進蘭頤院,喊著:“嬸娘,三叔不在,你教我打彈弓,我也要射鳥窩!”

折返的褚昉:“……打彈弓?”

陸鳶竟然教他侄兒打彈弓?

不多時,蘭頤院內傳來一陣稚子的朗笑,褚昉看見院內老樹枯枝上搭著的鳥窩在砰砰響了幾聲後歪歪扭扭,搖搖欲墜,終於在最後一擊下墜落下去。

而後便聽到褚六郎興奮地呼喊:“打掉了打掉了!嬸娘真厲害!教我教我!”

所以,在他不在的時候,他們竟玩的如此開懷麽?

褚昉神色有些沉。

他朝院內走去,擡腳要進門,腳才拎起來,卻猶豫著,遲遲沒有邁進門檻。

他剛剛斥責了陸氏,告誡她不要自作聰明,不消片刻卻又折回,豈不是讓她恃寵生驕?

罷了,讓她靜思己過,好好長長記性吧。

褚昉收腳,轉身離開蘭頤院門口,不過走了兩步便又駐足不前。

聽院裏咯咯朗笑聲,哪有靜思己過的樣子?有褚六郎那個搗蛋鬼在,陸氏如何能靜思己過?

褚昉再次折返,欲進去把褚六郎攆走,卻在拎腳跨門時再次頓住。

褚六郎若問起他緣何不去陪果兒玩耍,他該如何回答?

思前想後,褚昉最終回了自己的璋和院,直到夜中才過來歇息。

但陸鳶與他行過禮後仍舊坐在書案旁,像是在看賬本。她自卸下管家之責,反而更忙碌了,不是看賬本,就是奮筆疾書圈圈點點,偶爾揉揉眉心,竟似運籌帷幄的將軍一般。

往常褚昉會說句“歇吧”,然今日他不想主動開口。

自陸氏養病以來,他對她諸多容忍,才慣得她對夫君生了怠慢之心。

兵法雲,張弛有度,是該緊一緊了。

褚昉手執書卷坐去燈下,夫妻二人各看各的,互不相擾。

房內寂寂無聲,能聽見寒夜裏的風和偶爾唧啾的鳥鳴。

夜色已深,褚昉舉著書擋在面前,卻用余光掃向陸鳶的位置,見她專心致志於筆下輿圖,並無歇息之意。

他之前不小心瞥見過,是一幅絲道沿線市聚的圖紙,從京都長安向西一直到碎葉城,皆有她大大小小不同符形的標記,不知是何用意,但大約仍是生意上的事。

褚昉不耐地收回目光,忽對書韻吩咐:“備水。”

陸鳶便是再愚笨也該知道他何意了。

但陸鳶只是擡頭看他一眼,柔聲說:“國公爺先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待會兒我讓青棠掩上帷帳,不會讓燈燭影響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