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允她歸家

◎她祈福射下的猴子布偶哪去了◎

邁進松鶴院,見母親笑容滿面,難得開懷,褚昉心下亦是欣然,問:“家中可有喜事?”

鄭氏笑著擺手,留他一起用午飯,順便說了陸鳶自請休書的事,而後便一直在說娶鄭孟華進門應當準備的禮儀物品,甚至說到了為鄭孟華添妝。

鄭家覆滅,鄭孟華空有世族出身而無傍身資財,鄭氏不想侄女臉上無光,決意從褚家拿出一筆資財給她添妝,左右一出一進,褚家不吃虧,侄女也有了臉面。

褚昉雖尚未休妻,但在鄭氏眼裏,從陸鳶答應和離的一刻,此事便已成定局,褚家自此終於擺脫了庶族出身的商戶女。

對一個注定要離開的舊人,不須再費多少心思,迎娶新人才是重頭大戲。

褚昉自始至終沉默寡言,面色如往常般平靜,卻又似凝了幾分冬日清寒,除了冷漠,辨不出其他情緒。

在褚昉打算離去時,鄭氏象征性地問了句:“你若沒意見,那就一切照我說的辦?”

褚昉這才開口:“母親若聽我的,便暫且放放,而今朝局復雜,有些事還是維持原樣的好。”

他沒有說太多,但鄭氏姑侄都歷過朝堂動蕩,知道現下雖然新帝登位,但並非高枕無憂,如今的朝堂可謂二元格局,護國公主吸納魏王舊臣為己所用,與聖上和太子分庭抗禮,不容小覷。

先帝是一位女帝,護國公主大有效仿母後之心。

聖上看重褚昉,很大原因也是怕他投向公主那邊。

這些道理,鄭氏自然明白。

但她以為,聖上既已允諾赦免鄭孟華罪眷之身,應不會計較兒子迎娶鄭孟華,可經褚昉如此鄭重其事一說,她便有些不確定了。

雖說陸鳶母家也曾效力於魏王,但魏王覆滅時,陸家只是在獄中關了一個月便放了出來,陸鳶父兄也僅僅被降職卻不曾丟官,可見聖上對陸家並非不能容忍,但鄭孟華的自由身卻是褚昉靠從龍之功、平亂之業求來的恩賜,聖上的真正態度還真不好揣摩。

鄭氏心念百轉,一時猶豫起來,鄭孟華便也默然,只是看著褚昉,心中的熱意漸漸淡下去。

依表哥的能耐,既能保她無恙歸京,免她淪落為奴,又怎會娶不得她?

用過午飯,鄭孟華送褚昉離開松鶴院,路上,她輕聲說:“表哥不要怪姑母,是我不好,讓姑母和表哥為我操心了,其實我現在已經很知足,表哥不必再憂慮我的婚嫁之事,余生,我只想好好陪著姑母,養育果兒和五郎長大成人。”

她說得小心翼翼,又透露出此生不嫁的意思,聽來竟有一種無依無靠的悲涼感。

褚昉不由生出虧欠之心,他帶她回京時,決心再不讓她受苦,他能給她庇護,可顯然只有庇護並不夠,她需要一個丈夫來依靠,果兒和五郎也需要一個爹爹。

“別多想,你還年輕。”褚昉溫聲安慰道。

不想這話更戳了鄭孟華痛處,她當即便低泣幾聲,淚眼婆娑看褚昉一眼,似是怕他不耐煩,忙捏了帕子掩住口鼻,隱忍地啜泣著,瞧著越發可憐了。

褚昉本來負手踱步,聽聞她哭,腳步一頓,僵在原地,回頭望她。

從沒有女子在他面前哭過,陸鳶便是走投無路,到了下跪求他的地步,也不曾掉過眼淚。

褚昉看著鄭孟華泛紅的眼尾,卻想到了陸鳶低眉順眼的柔婉模樣,她若是哭起來,該是什麽樣子?大夫說她郁結在心,是否說明,她暗地裏也曾因子嗣一事默默掉過眼淚?

褚昉不僅未勸,反而站著出神,鄭孟華哭了會兒,細步向褚昉移過去,低喚了聲“表哥”,向他懷裏貼靠過去。

“三哥,你在這裏做什麽?”

鄭孟華還沒貼過去,褚暄突然冒出來,竟似天降神兵,卻並沒上前,只是站在一丈開外,神色有些不自在。

不知他方才看到了什麽?鄭孟華心下發虛,急急退開兩步,面色卻羞紅了,幸而褚暄離得遠,看不出來。

褚昉朝弟弟走去,“剛陪母親用過飯,正要回去,我之前與你說的事考慮的如何了?”

先帝朝打壓世族,不止頒布禁婚令,禁止名揚天下的五姓十家互通婚姻,更取締了恩蔭制度,世族子弟再難憑門第恩蔭入仕。新帝即位後雖有所改動,恢復恩蔭,但憑恩蔭入仕者不得居要職高位,官途受限。

褚昉不欲弟弟行此途,南下平亂特意帶上他,本想保他立下一二軍功,以武入仕,但弟弟實在不宜修武,若執意叫他領武職,只會害人害己。褚昉按下此念,為弟弟求了一個破格參加明年殿試的機會。

寒門士子要經院試、鄉試、會試才有殿試資格,褚暄不必按部就班,只要能過殿試,便可憑科舉入仕,不受任何限制。

且褚家家學淵源深厚,褚暄自小耳濡目染,褚昉不求弟弟拿下進士三元,但對弟弟一舉進士及第還是很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