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眼淚

昏昏沉沉的, 虞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沒有做夢,他徹底昏睡過去,像是失去了意識。

期間醒過一次, 虞倦睜開眼,費力地偏過頭。

一是沒什麽力氣,再來就是被人抱得太緊了,一些平時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變得困難無比。

“醒了嗎?”

周輝月的手臂圈著虞倦, 立刻就察覺到懷裏的人的動靜,他的嗓音壓得很低, 是情人間的那種呢喃,無論是在這個世界, 還是書外的讀者, 可能很難有人能想象出他會用這種語調對另一個人說話。

從午後折騰到黃昏, 直至天光漸暗, 半夢半醒間虞倦被人抱著洗了個澡, 什麽時候睡著的已經記不清了。

周輝月伸手從床頭櫃拿了個帶吸管的杯子,遞到虞倦的嘴邊,喂他喝了幾口, 又說:“天還沒亮, 再睡一會兒。”

虞倦張開嘴, 聲帶發顫,一時間竟發不出聲音, 是用嗓過度的後遺症。

周輝月很認真地凝視著他。

虞倦擡起頭,玻璃窗外的天光微亮,月亮還未落山, 天空是一片黯淡的藍。

他產生一種莫名的鈍感,與世界好像很遙遠模糊, 真切感知到的只有周輝月。

而他在周輝月的懷裏,安全的,舒適的,愉快的,無需擔心任何事。

虞倦又慢慢睡著了。

徹底醒來是因為手機的震動聲。

窗簾拉著,房間內一片黑暗,虞倦摸索著接起床頭的電話,眼睛都沒睜:“是誰?”

他的嗓音很啞,是那種沙啞到極致的音調,但很好聽。

對面一言不發。

虞倦是睡飽了,但渾身不自在,不是難受,就是和往常很不一樣,異樣感太明顯了,令人無法忽略。

他支著手肘,撐起上半身,靠在床頭,撓了撓頭發,不耐煩地問:“有什麽事嗎?”

舍友們聊天吹水只會發在群裏,昨天爬山的時候回了楊小齊的消息,劉奶奶那邊也聊過最近要出門度假……

會有誰給他打電話啊?

終於,對面小心翼翼地開口:“是虞倦嗎?”

杭景山的聲音,不是自己的手機。

虞倦驟然清醒過來。

死寂一般的沉默。

還是杭景山先反應過來,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哈哈,我知道你們在度假,周輝月臨走前說了沒什麽要緊事別來找他,但這不是別人都搞不定嗎,我只好來求助了。”

雖然這個“要緊”在周輝月口中等同於項目失敗公司破產,但作為合夥人,杭景山當然不可能真等到這種時刻。

於是,對虞倦似乎在大中午才醒,並且接錯電話這件事視若無睹,繼續說:“很快的,不會打擾你們太多時間。”

虞倦面無表情地說:“我去找周輝月。”

掛斷電話後,虞倦按開了床頭的燈。

他走下床,往前走了一步,腿忽的一軟。他是能在校運動會跑第一的人,照理來說體力很不錯,但這一次對自己體力的消耗估計錯誤,所以才一時不察,險些跌倒。

幸好扶住了床沿。

虞倦重新適應了以另一種方式筋疲力盡的身體,隨手撈起椅背上掛著的浴袍,裏面什麽都沒穿,赤著腳,慢吞吞地往外走。

昨天沒有發現,原來這個人房間有這麽大。

整棟房子的布置簡單,臥室外是走廊,虞倦探身看去,周輝月在開放式的廚房裏做飯。

“周輝月。”

虞倦的聲音很小,喉嚨有點痛,但在忍耐範圍內,他提高了音量,又叫了一遍周輝月的名字。

周輝月回過頭。

兩人對視了一眼。

身體的後遺症見證著昨天發生的種種,記憶慢半拍地湧上大腦。

接吻,擁抱,纏綿,最親密的接觸。在看到周輝月的一瞬間,虞倦立刻燃燒了起來。

虞倦咬了下唇,隔空看著周輝月,拿著手機的手臂有氣無力地垂著:“你的電話。”

周輝月關了火,徑直走上樓。

虞倦想起誤接的電話,臉頰的溫度越來越高,簡直像是發燒了,刻意簡單地解釋:“杭景山的電話,那邊有事。”

去洗把冷水臉吧。虞倦想,他根本沒辦法再在周輝月面前多停留一秒鐘。

但周輝月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他的腳剛擡起來,還沒落下,就被人攔腰摟住,

周輝月坐在地面,靠在玻璃圍欄上,把虞倦像個玩偶一樣抱在腿上。

虞倦推了推,沒推動,也懶得再和這個人爭辯了。

周輝月單手抱著虞倦,另一只手回撥了電話,語氣平淡地和杭景山對話。

很快,電話又轉接給了另一個人,談論著復雜的算法問題。

虞倦靠在周輝月身上,想找個更舒服的姿勢。他的浴袍松松垮垮,稍微有點動作,腰帶散開,絲綢材質的布料緩緩向下滑落。

最後,電話另一邊的人又變成了杭景山,他不太好意思地說:“抱歉抱歉,打擾到了你和虞倦的假期,等回來請你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