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擔心

馬車內忽然快速說道:“你何不想清楚,這是你一生最後自由的機會,你是要蠢到放棄,我保證你只要拿上包袱走,任何人不會為難你!”

能說出任何人不會為難的話,整個大唐天下也沒有幾個能有這樣的口氣。

荊婉兒看著那馬車,口唇動了動,剛才甚至在想馬車裏坐的要是哪個宮妃貴嬪,自然也會有這樣的權勢。

可是,剛才馬車裏的聲音太急了,說話的主人,顯然忘記了掩藏聲音。

這分明,是個少女的聲音,微微的清亮,包括不經意間流露的,才顯得城府不夠。

荊婉兒耳內似乎炸了一下,這一瞬間,她猜到了馬車裏人的身份。

她面上,也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馬車裏頓了頓,語氣有點不悅:”若你執意敬酒不吃,剛才說不會為難你的話,我也只能收回了。“

荊婉兒盯著馬車,就在這時,馬車前面的男人顯然是接到了主人什麽指示,立刻一揮手:”把那丫頭帶過來。“

喜茶立刻就被押著,她臉上一瞬而過驚恐。

這種局面下,能維持鎮定已屬難得,又怎麽可能會不害怕呢。

馬車前的男人冷冷一笑說:“為了這些賤奴,我家主子還不值得染上血,但就這樣私逃出宮的奴婢,把她交到鴻臚寺去,有的大刑等著她。”

任何朝代宮女逃宮都是比死更可怕,那深宮不是任何人能進,更不是任何人想出的。

喜茶忽然蒼白著臉出聲:“你們不如殺了我!”

從喜茶臉上也能看出懼怕,這世上有比死更害怕的,逃出來的宮女永遠別再回去。

馬車男人倨傲的看著荊婉兒:“你怎麽選?”

也沒給荊婉兒選擇,結合這些人一直高高在上的態度,荊婉兒閉上眼睛,已經完全明白了。

若是這個選擇早那麽幾天出現…甚至就在那個晚上之前。

也許,也許她真的會就聽從了安排,永遠永遠離開長安也說不定。

荊婉兒現在都無法確定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又會怎麽選。

但至少現在,她已經明確地知道自己有必須留在這裏的理由,她不會走了。

荊婉兒睜開眼睛,看著馬車裏的那雙眼睛,”若要送去鴻臚寺,也連我一起送吧。“

喜茶睜大眼睛看著荊婉兒,似乎也在愕然。

不知馬車中人現在是什麽心情,車前的男人片刻盯著荊婉兒說道:“你就不怕沒到鴻臚寺,你已經沒有命了。”

荊婉兒看著馬車,卻沒有接這句話,而是忽然仿佛沒頭沒腦的說道:“永巷和前面的這條街,一直延伸到三街開外,都是光祿寺管轄的街道。像這樣清空這間茶樓,並確保前後街上都沒有行人進來,應該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這下可以看見,周圍那些持刀的侍衛,都有點僵硬互相看了看。

荊婉兒看著他們,目光神色未變,“能讓光祿寺配合行事,也能開出出城文牒這種東西,又是姑娘這般年輕的年紀…”

馬車裏傳出了清晰的動靜。

車前的男人也不復冷靜,將刀握在手裏,顯然是戒備狀態盯著荊婉兒。

其實猜出身份,荊婉兒更是很震驚,因為她想不到這位準郡主為什麽會找上她。

馬車裏的人沉不住氣,終於說了一句:“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宮女。”

荊婉兒畢竟沒有道破,因為還有喜茶在旁邊。

馬車裏淡淡說:“你要是喜歡去鴻臚寺那種地方,我當然能成全你。”

臆測到了對方的身份,荊婉兒忽然就低頭,跪了下去。

那些持刀的侍衛,反倒是眼睛瞪得老大了。

“請您放過喜茶。”荊婉兒只能做此舉動,因為她不試一試的話,就要眼睜睜看喜茶被送走。

馬車裏的人有點不悅,“你這是做什麽?”

荊婉兒再次閉上了眼:“只要不是離開長安,任何事情,我都願意聽從。”

其實對方綁來喜茶,又僅僅只是威脅,到現在並沒有做實質的傷害。至少說明這位“郡主”,真的沒有多少害人之心,對方目的只是要她走,或者只是她一個人而已。

荊婉兒淡淡說道:“婉兒命賤,與您的高貴自不能比。若婉兒對您有所冒犯,您可以令手下將我就地屠戮在此,婉兒無怨無尤。”

馬車裏頓了許久,才不悅說道:“我不是殺人的劊子手。只是你寧願現在就死,也不肯拿上文書出城,我見你真如見個怪胎。”

荊婉兒在宮中已經被習慣叫怪胎,她眉目低垂,自然感受得到所有人這時的目光情緒。

“留在大理寺,你會有重見親人的一天。”荊婉兒腦中,浮現的卻是這樣一句溫和的話。

她的眼瞼掩的極低,沒有人知道她的情緒。

馬車裏“郡主”是真的動氣了,她沉沉吩咐男人道:“把人叫回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