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夜寒溪

“哪個見色起意的色鬼?”

如果江月白讓他死, 他也會毫不猶豫照做。

更何況是這種小要求。

鐵鏈在面前來回晃動。

穆離淵擡起一只手,抓住了鐵鏈的尾端。

準備咬在嘴裏時,卻突然感到鏈子一緊——

猛地拉得他向前傾倒。

他左手撐住了地面才沒摔到地上。

沒綁緊的長發全部散到了臉側, 滴落著血滴。

擡起頭時,發覺江月白面上已經沒有笑了。

“真以為我要陪你玩遊戲麽, ”江月白語調恢復了冷淡, 低聲說,“起來。”

穆離淵用手背蹭了一把臉邊的血, 從地上站起身。

“趁著天氣好,我陪韶真出去散散心, ”江月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 “你在後面跟著,照看好, 小心著別讓人摔了。”

穆離淵連忙點頭:“好......”

柳韶真臉上的笑倒還在, 意猶未盡似的, 瞧著從地上爬起來的穆離淵。

江月白緩步走到柳韶真身前。

彎腰傾身, 重新將鏈子綁回輪椅前, 仔仔細細將人固定在椅子裏。

兩人在這一刻是交頸的親密姿勢。

柳韶真帶笑的眼神還看著穆離淵, 口裏的話說給緊貼身旁的江月白:

“瞧這傻孩子。前幾日你不搭理他,小草蔫得魂都丟了, 現在你一句玩笑, 小草立刻就起死回生了。”

江月白垂著眼, 掛好了鏈子,又順手整了柳韶真的腰間衣帶。

才微微向後撤身, 停在他耳邊。

“少看點別人的笑話。”江月白嗓音淡淡的, “別人眼裏, 你也好不到哪去。”

聽到這句話, 柳韶真眼底的笑意終於徹底消失了。

“是啊,我後半生都得做個廢人了。”他轉頭看著江月白的側臉,臉色暗沉了些,“我可還指望著你能查清真兇,給我好好出口氣。”

江月白動作微頓。

方才剛和緩了一點的氣氛霎時又繃緊了。

穆離淵站在兩人面前,不知該如何做。

種種證據都證明了害得眾人中毒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此刻若是他無事發生過一樣去碰受害者的輪椅,好像顯得太過厚顏無恥了些。

無言片刻後,柳韶真轉頭看向穆離淵。

“你不用愧疚了,也不用猜測我為什麽還會對你有好臉色,”他的嘴唇還殘留著中毒的深紫色,“那是因為你主人在我面前向我保證說,真正下毒的人不是你。我不信任何人,但我信你主人,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穆離淵微怔一下,轉過頭。

江月白卻沒有看他,只低著頭將自己沾了血的袖口挽起來。

而後擡了下手,輕聲說:“走吧。”

......

雨過天晴後的風是微涼的。

踏著濕水的石板路前行,這種涼意就更明顯了。

走在這樣的微風裏,心也是清涼的。

江月白推著柳韶真走在前面,一路上都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松閑聊各種趣事。

連最近幾天哪家店上新了什麽新鮮玩意兒都要提一嘴。

每次跟在柳韶真和江月白後面,穆離淵都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感覺——

他總覺得柳韶真這個人與江月白交情雖淡卻特別。

仿佛書裏描述的那種,就算分開許久再見也會很自然互相依靠的老友。

進了街邊飯館,江月白給自己和柳韶真要了酒。

給穆離淵要了茶。

穆離淵看著對面閑聊中時不時很隨意碰下杯的兩人。

斷裂的牙根都快磨碎了。

這幅場景好似他們兩個是一對。

而自己只是跟著這對眷侶出行的小嘍啰。

茶水很燙,燙得牙根疼,連帶著半張臉都是疼的。

雖說餓了好多天,但穆離淵根本沒胃口吃飯。

江月白全程都沒怎麽注意他,喝酒、嘗菜、輕聲閑聊......

偶爾還會給他夾點離他遠的東西,像是聊天中途的順手一為。

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穆離淵情緒起起落落的。

第一次看到江月白給自己夾菜時,他開心得不行,激動得差點直接站起來。

擡起頭卻發現江月白只有手往他盤子裏丟了幾根東西,眼睛根本沒看他。

穆離淵又悶悶不樂地垂下了眼。

對面兩人的閑聊他插不上話,那些趣事都是他不知曉的,江月白和旁人的舊事。

他越聽越不是滋味。

送菜的夥計端上最後一盤菜時,往桌上放了封信。

“這是堂東那桌的貴客讓我給您的。”

江月白低頭瞥了一眼那信,順著夥計所指看向大堂東側——

可那桌已經空了。

“嘶,”夥計顯然也十分疑惑,四下環視了一圈,“剛剛人還在,怎麽轉個身的功夫就不見了?我去找找......”

江月白拆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