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約悲難題(三)

不少正在天幕下觀看的酸儒們,沒想到路小柒一言不和就開罵。

而且仙畫的聲音回響極大,簡直震耳欲聾,回蕩在天地之間和人群之中。

不少書生氣得渾身發抖,竟然克服了自己對於仙畫的恐懼,鼓起勇氣舉起手指著天幕厲聲罵道:

“潑婦!”

“難怪聖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上天不公!竟然讓一女子如此侮辱朱子!朱子乃不世之聖人,豈能容你隨意汙蔑?!”

狂熱之舉像是被洗腦了的皈依者。

但即使在程朱理學最巔峰的時期,也有一部分讀書之人擅長於獨立思考,當下也毫不示弱,冷嘲熱諷:“沒聽到嗎?朱熹之言,本來就歪曲了聖人的本意!不過只是一遷腐之人罷了!”

“爾等’口談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溫陵居士罵得果然對!”①

這位應該是李贄的擁護者。溫陵居士是他的號。

“可恨程朱之言卻受到追捧,誤我華夏未來!”

兩派學子互相對罵,酸儒 賤儒之詞不絕於耳,頗有上古之風,到後來甚至扭打了起來,官學之中場面一度混亂非常。

唐朝,武周時期。

武則天站在洛陽的紫微宮集仙殿前,聚精會神的看著天幕上展現的內容。

身邊依然站著貼身女官上官婉兒。

之前仙畫展示的一系列武器和海外地圖之景讓則天大帝心思躍動,說不得後續還得召集眾臣商量應對之道。或許,一些政策又要變一變了,一些事情也需要提到日程之上了。

而如今提到的儒家卻又讓她變得若有所思。

她笑了一聲:儒家倒是好用。只是獨尊一家,難免容易引起專權獨大。

大唐是儒、道、佛三家並用。

儒為首。

但從她自己的本心來說,她早年崇佛,廣建寺廟佛院,但現在卻更喜歡道家的清靜無為和養生之道。

上官婉兒低頭不語。

聖上可以超然的點評這幾家,她可不行。

“在那朱熹看來,朕一定是牝雞司晨、禍國殃民之人。”武則天撣了撣袍袖

上的灰塵,淡淡的說,“好一個夫為妻綱!”

意圖讓世間女子都變得恭順而柔弱。

大唐女子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馬球、射箭、習武這些對抗性強的玩樂遊戲中均有不少女子身影。

則天帝也沒想到後世的女子居然被變成了這個樣子。

想來,她登基為帝,也給後世的這些酸儒們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婉兒,我欲設立一女學。”武則天微仰頭看向仙畫,口中卻在對上官婉兒說,帶著些微狡黠和愉悅,後世女子,可以自由讀書。我為女帝,若轄下女子連這小小的自由都沒有,豈不是白白背了後世罵名?”

她不介意這沖擊變得更大一些。

她已經逐漸步入老年,但站立的時候身軀依然挺直。

上官婉兒心中微動。

如今可以參政的女官,有自己,有女史李氏、顏氏、狄氏等等。後者都是朝中命婦,可以自由出入宮廷,為陛下分擔一些政務,算得上是助手。

但她們的職位和地位卻比較模糊,介於內宮與朝堂之間,雖有參政之權,但並沒有真正的外官官職,離真正紮根還差得遠。

若設立女學,天下必紛紛效仿之…

有了土壤,才能真正紮根下去。否則便如空中樓閣。注定不會長久。

上官婉兒彎下腰去:“陛下遠見卓識。”

她為自己看到的遠景而戰栗,是興奮也是恐懼。

【程朱理學,還有一個,是程頤和程顥兩兄弟。對,就是程門立雪的典故中的那個程頤。】

白雪紛飛。

倆文士來拜見程頤,卻從窗中發現老師正在熟睡。

他們不忍心叫醒老師,於是安靜在佇立在了庭院之中。一夜過去,兩人身上已覆蓋有厚厚的積雪。

待程頤醒過來之後,兩人這才恭謹入內。

【程家倆兄弟的思想是什麽呢?他們是君權至上的狂熱推崇者,認為既然君主替天行道,萬民就應當絕對服從,天而在上,澤而處下,上下之分,尊卑之義,理之當也。簡直就是披著儒家的皮,來宣揚自己的君主至上論。】②

【這難道不是對孔子理念的背棄嗎?!】

南宋小

亭之內。

嶽飛和韓世忠默然佇立,靜靜聽著仙畫對儒學的分析甚至是批判。

聽到她罵文人軟蛋,看不起武將之時,兩人也暢快長笑。

罵得好!

但笑過之後,卻又悲愴。

對於後世,這只是歷史,對於他們,這卻是當下的現實。

事實上,武將做到嶽飛和韓世忠這樣的地步,是不可能不讀書的。嶽飛的《滿江紅》是千古名詞,和韓世忠的“單方只一味,盡在不言中。”也流傳了下來。

尤其是嶽飛,從小學的就是忠君思想。所以,即使知道被召回來之後,很有可能兇多吉少,他也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