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5頁)

即使是謝馥這樣薄情之人,都被說得心中頗為動容。她拉著薛玉霄重新入座,道:“這怎麽會呢?你的長兄是朕的結發愛夫,司空又是從龍之臣,是國之肱骨,我待你如至親姐妹一般。”

要不是薛明懷服用避孕湯藥傷了身體、又有陪葬賜死的旨意在旁虎視眈眈。如此懇切之態,薛玉霄還真以為她將自己視為“親姐妹”。

她面上怒意稍平,垂眸緩和片刻,道:“其實謝若清雖然低調可靠,但為人跟她姐姐一樣,太老實木訥,不夠機敏。若遴選親衛,像這樣的統領,我怕陛下之性命懸在一個蠢貨的手上,不知何時就會被設計啊。”

謝馥的想法與她相合,便繼續問:“那謝若愚如何?”

“此人名字雖然說自己‘大智若愚’,但其實不過有些小聰明而已。倒是靈敏機變更勝一籌。”薛玉霄徐徐道,“在陳郡檢籍時,我見過她們姐妹,謝若愚是一個靈活變通之人,而且常年屈居人下,如果能一朝得到賞識,必然會為陛下舍生忘死,賣命效忠。”

謝馥聽了這些話,並沒有得出結論。她擡手從棋簍中取出一個棋子,落在棋盤上,提起另一樁國事。

在兩人的對弈下棋中,爐中線香一點點燃盡,落下更多的薄灰擠滿鎏金獸爐。

……

至天色蒙蒙亮時,得到密旨的謝氏姐妹從陳郡出發,兵分兩路,各自乘著一匹快馬。

兩人疾馳而來,即將進入陪都時,忽然聽到一道幽咽婉轉的笛聲。

“好清雅的笛聲。”謝若清道,“可惜我們身負聖旨,不能耽誤,否則一定要下來結識一番。”

旁邊的謝若愚一路來心事重重,不發一言。

然而兩人雖然不願耽誤,但這笛聲卻由遠至近,一輛馬車緩慢駛來,笛聲逐漸停歇,周遭隨行的近衛撩起車簾,車內之人,居然是一位戴著鬥笠的郎君。

馬車堵在必經之路上,謝若清面露不解,開口提高聲音道:“我等身有急事,這是哪家公子?煩請公子讓路!”

郎君身著一件銀灰的素色披風,松形鶴骨,望之如冰雪雕塑之人。他沒有露面,只在袖中取出一把寶刀,淡淡道:“兩位娘子留步,在下久候多時了。此路雖寬,但只能讓一人通過。”

謝若清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二人是奉皇命入京!”

裴飲雪的手握住金錯刀刀柄,“嚓”地一聲輕微拔出。天邊朦朧的微光散落在刀鋒上,露出一道似雪的鋒芒。與此同時,他身邊的韋青燕立即按住佩劍,馬車後騎馬隨行的軍士雖然沒有穿戎裝,但厚厚冬衣下穿了皮甲,跟著上前數步,虎視眈眈。

裴飲雪道:“皇帝只需要一位統領,我家……我家主人也只需要一個‘朋友’。所以這條路不可以有第二人前來,來者,需留下性命。”

謝若清聽得脊背生汗。她意識到自己卷入到爭鬥之中,立即向旁邊的謝若愚查看。然而平時機敏能言的謝若愚此刻卻沒有多言,只問了一句:“你家主人是何許人也?”

裴飲雪道:“這話,我只講給一個人聽。”

“放肆!”謝若清有些發怒,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湧起,她高聲以壯聲勢,“你是要殺了我們哪一個?我們是朝廷命官、謝氏名門之女!”

要不是皇帝密旨甚急,兩人應當帶侍衛乘車而來。而不是像這樣人數單薄,居然還消息泄露、遭到脅迫——能夠提前在此等候,判斷出陛下的密旨,那麽一定已經提前知道統領身死的消息,說不定就是始作俑者。

帶著鬥笠的郎君並沒有被恐嚇住。他仍坐在車內,只是車簾敞開,能讓兩人見到他被夜風徐徐吹起的衣衫。他道:“不是我要殺哪一個,而是兩位——誰能勝出。這條路只有勝者可過,我的話,也只對得勝者說。”

“你要逼我們自相殘殺?”謝若愚忽道。

裴飲雪垂手撫摸金錯刀,如玉一般的手指掠過刀鞘,他道:“你們知道自己此行要去何方嗎?要去陛下的身邊,成為她最親密的親衛統領,然而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統領而已。既不能文成武就,也不能受封將軍,只能永遠盤桓在陛下身邊,隱匿行蹤,行暗中刺探之事,這就是謝氏旁支終其一生的價值,這就是拱衛皇帝。”

他頓了頓,語氣淡淡,即便是勸說引導,卻還帶著一股置身事外的清冷疏離:“她甚至召了兩人入京,比較遴選,你們中間會有一個人被放棄閑置,沒有任何進入權力中心的機會。同樣出身於陳郡謝氏,她謝馥能稱王為帝,你們卻連賣命都要爭搶,何其可憐啊……”

謝若清手指震顫,她伸手去握腰間的佩刀,卻發覺身側的謝若愚正在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一種如芒在背的威懾感震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