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4/5頁)

薛玉霄早已料到,她說:“多謝你告訴我,不過無妨,我有辦法見陛下。”

官員將信將疑地讓開道路。

入了宮,臣屬不能騎馬。薛玉霄步行到了明辰殿,隱約見到李靜瑤在裏面等候的身影。司農卿才剛剛經過一門兩伯爵的殊榮,很快又因嫡女犯下重罪而坐立難安,她垂著眼不知道思考些什麽,一只手撫摸茶杯,另一只手則不停地敲擊著扶手。

要是在往日,謝馥絕沒有如此輕慢大司農的道理。這可是主農政的九卿之一,她本人還擔任戶部尚書,乃是除王秀、薛澤姝以外的三號人物,主管全國的財政度支、倉廩貢賦。

可以說,如果謝馥沒有任命內侍作為欽差,那麽“檢籍土斷”一定就在李靜瑤的掌握當中。而她身為戶部長官,無論是消息證據,還是手裏實際的隱戶數目都是最多的,往年每次土斷,都會受到各大士族送來的禮物——這樣一來,她就更不可能傷害貴族集團的利益了。

薛玉霄望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沒有跟著引路的宮侍進去,只是道:“司農卿只有這麽一個嫡女,還剛剛立下戰功,陛下真會殺她麽?”

引路宮侍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聞言不敢回答。

薛玉霄也知道自己問得毫無意義,便道:“請帶我去珊瑚宮。”

少年愣了一下,說:“四殿下脾氣古怪,終日酗酒,口齒又厲害。往日也有想要通過四殿下面見陛下的人,無論是忠心愛國之士,或是投機取巧之輩,全都被他刁鉆羞辱了一番,侯主還是另擇辦法得好。”

薛玉霄道:“沒關系,有勞你帶我過去。”

宮侍便不多言,心道凱旋侯還不如去求自己的長兄,鳳君那裏倒還好說話一些。他一邊腹誹,一邊帶著薛玉霄行至珊瑚宮外。

珊瑚宮傍水,門庭外是一片鯉魚池。池水寒冷,連魚都懶懶的不願意出來,亭中坐著一個人,披著朱紅色的披風,身上鈴鐺碰撞,叮當作響。

他背對著來路,旁邊的侍奴在亭中生起火爐暖著酒,供他一杯一杯地飲盡。謝不疑對酒水幾乎形成了依賴性,聽見身後的腳步也沒動,散漫地伏在石桌上,撥弄著手邊的一本詩集。

宮人帶到,行禮稟道:“四殿下,有人來了,要見您。是薛侯主。”

謝不疑又醉又困,眼簾微闔,聲音冷淡又刻薄:“謀官無路的無能之輩,才會求到我一個深宮男子身上,你說是誰,薛……”他話語一滯,忽然睜開鳳眸,手臂抵著石桌轉頭望去。

薛玉霄立在幾步之外,沒有穿公服,一身利落的玄色騎裝,腰間被二指寬的革帶掐住,勾勒出瘦削流暢的腰身。她腰帶上配著一串玉佩,被風撞出交錯的鳴響。

謝不疑心中陡然跳漏了一拍。

他神情頓改,這樣的表情是周圍宮侍不曾見到的。謝不疑站起身,撣了撣朱紅披風上的褶皺,又錯開一步擋住旁邊的酒爐,問:“……你,你怎麽進宮了?”

薛玉霄走過去,把木盒放在桌上,認真道:“當然是為國事而來,我長兄跟陛下關系緊張,我不願托付他,只好借你的門路見一見陛下,跟她說幾句話了。”

謝不疑立刻又不高興:“你沒事也不會進宮,更不會找我。我知道,薛侯主心裏滿是天下蒼生家事國事,怎麽會把我一個區區小兒郎放在心上。”

薛玉霄沒成想被問了這麽一句,一時無言以對,又覺托人辦事,態度還是好些,便猶豫道:“那……那你身體可好?”

謝不疑盯著她看了半晌,他沒有坐下,而是低頭俯身,雙手抵在了木盒上,與薛玉霄對視道:“托菩薩的福,還活著呢。”他敲了敲盒子,“這是什麽?給我帶的禮物?”

薛玉霄:“……禮物?呃,給陛下帶的禮物。”

謝不疑道:“你真有求於她?”他擡手就要打開木盒,“我看看是什麽……”

薛玉霄一個沒攔住,對方已經眼疾手快地看到了裏面的東西。

謝不疑猛地閉上眼,啪得扣上蓋子。在薛玉霄的視線裏,感覺四殿下的靈魂都飛出竅了一瞬間,半晌,他把自己的三魂七魄憋了回去,抓起薛玉霄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狠得是氣勢,實際上連牙印都淺淺的,根本沒咬破。

薛玉霄道:“……你非要看的。”

謝不疑看著她這張臉,又愛又恨,既愛得想跟她多親近親近,又恨不得現在就能掐死她,可哪怕氣得面色泛紅,也只是把她的手扔了回去,坐在對面,轉頭跟侍奴道:“拿我的令牌去請皇姐,說我有要事商議。”

侍奴領命而去。

薛玉霄又補充道:“你放心,我包完首級仔細洗了手的。你咬下去也是幹凈的……”

“不許說了!”謝不疑道,“薛玉霄,你真是……你……”他看著這張臉,罵不出來,只抿了抿唇,低聲道,“……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