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3/5頁)

謝馥對兩人交遞之物略加注意,讓內侍過去看一眼,嘴上道:“只是個側君,你還把這個送給他,要是薛都尉的正君來面見你,豈不是要將椒房殿都送出去?”

薛明懷不動如山,神情無波道:“陛下不舍得?”

“我是覺得你太舍得。”謝馥道。

薛明懷卻道:“只允許你將我的信物送給侍君?”

他這麽一說,謝馥忽然怔住,轉過頭不再說什麽了。內侍湊過來稟報,說裏面只有一些首飾針線,她便擡手讓人退下。

兩人的對話雖然短短幾句,但周圍侍奉之人卻已經汗流浹背,膽顫不已。生怕陛下與鳳君動怒會殃及池魚。

裴飲雪雙手接過所贈之物,跟鳳君又簡單寒暄幾句,便被宮侍送回。

他回到薛玉霄身邊,還不待開口,皇帝忽然又飲盡一盞酒,臉上有些微醺地醉意,當眾跟薛玉霄道:“凱旋侯如此英豪女兒,功冠三軍,家中卻沒聽說有什麽色藝雙全的美人陪伴。裴家公子雖然清正,但這樣的人,難免無趣啊。”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句話吸引了。很多女郎都已經喝醉,失了分寸,當即起哄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

一些宗室紈絝想起薛玉霄曾經的風流之名,紛紛露出笑容,自以為“投其所好”。

薛玉霄神色不變,道:“裴郎清正君子,有他在側,已是琴瑟和鳴。多謝陛下美意,但臣……”

謝馥根本沒聽她說什麽話,隨手指著台下一個彈琴的宮廷樂師道:“就你了,過來,朕將你賞賜給凱旋侯,從此你便去侍奉你家侯主。”

她根本就沒征求意見。

那位宮廷樂師二十歲上下,怔愣半晌,走近跪拜在地,有些恐懼地沒有開口。他的命運只在宗親貴族的一念之間,面對命運,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此言一落,謝不疑當即摔了筷子,他懶得隱藏自己,神情壓抑地喝了一口酒,一時不防被溫熱酒水嗆了一下,熱酒帶出的一絲微苦味道回蕩在喉間。

“殿下。”侍奴遞過來手帕。

他卻只是隨手拭去唇角的酒,盯著薛玉霄看了一眼。

坐在王丞相身邊次席的王珩也怔了怔,他的目光望過去,跟裴飲雪有很短暫的接觸。王珩病弱不飲酒,更為理智清醒,他握著銀著的手緩緩繃緊,骨節泛起微白,然後幾乎想要起身——

王秀按住了他的手。

“母親……”

王秀搖頭,道:“你要說什麽?”

王珩的唇瓣囁嚅著動了動,一言不發地沉默下來,但未盡之言仍舊如同一根尖銳的魚刺,剮蹭著舌根咽喉。

兩人都有些神思恍惚,很明顯地緊張在意了起來。倒是陪著崔家主君而來的崔七郎埋頭吃飯,他好像沒聽到謝馥在說什麽,而是掏出手帕,用腰間隨身攜帶的一小塊兒炭筆在上面寫寫畫畫。

崔家主君一看他低頭鉆研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根捏了一把崔七的胳膊:“士族女郎都在,你這是在做什麽?還不老實些。”

崔錦章沒寫完,把手帕蜷成一團偷偷遞給崔明珠。崔明珠愣了一下,見七弟拋來一個很明顯的眼色,沖著薛嬋娟那頭,差點把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甩抽筋,她心下無語,給崔錦章一個“我辦事你放心”的表情,讓侍從稍後給凱旋侯送過去。

那名宮廷樂師不敢忤逆陛下,便走到薛玉霄面前,行禮叩拜,怯生生地稱了一句:“侯主。”

薛玉霄摩挲著手指,黛眉微顰:“辜負陛下的心意。臣並不鐘愛這位郎君,還是讓他依舊在宮廷奏樂,為陛下解憂吧。”

謝馥向樂師斥道:“真是廢物。薛三娘眼界廣大,自然看不上你這種俗物。罷了……三娘,後宮多得是好看的玩物,那些宮侍小奴,隨你挑選如何?”

薛玉霄下意識地看了長兄一眼。

薛明懷的手指慢慢收緊,他知道這是謝馥飲醉後的一時遷怒而已,正因為皇帝不能夠對士族重臣肆意發怒,就連怒火也都以“寵愛”的形勢加諸而來。所謂的“後宮玩物”也沒那麽簡單,只要薛玉霄答應,她園裏就會立刻多一尊來自皇帝的精致擺件,負責監視打探、控制她的行為。

這樣明目張膽地耳目滲透,謝馥一貫擅長。皇帝所賜的人,就算諸多防備,也不能輕易打罵杖責,暗中殺死,以免謝馥以此苛責問罪。

謝馥見到她的目光,醉中怒意更盛,她擡手拉過鳳君,將薛明懷拉到身畔同坐,笑中略帶寒意地道:“難不成薛卿還想把鳳君接回去?你要挑你的長兄回去?”

薛玉霄起身行禮,拱手道:“臣不敢,陛下多慮了。只是後宮諸君都屬於陛下,臣不可逾越。”

謝馥掃了周遭一眼,忽然道:“屬於朕?那應該讓朕隨意發落才是。不過一些兒郎罷了,終究是要嫁人的。難道朕為他們挑選的妻主還不夠好?薛嬋娟,你也太過自謙了,陪都郎君聽到是嫁你,都應該暗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