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6頁)

講完此事,裴飲雪的視線略微下移:“把手擡起來。”

薛玉霄的大腦正歸集信息,下意識地跟著他的話擡手,她琢磨了半晌,一轉頭,裴郎正盯著她的手心看。

白皙的手掌間,留著一個兇狠的咬痕。

薛玉霄抽了一下手,卻被他抓得更緊。裴飲雪看著她手心的齒痕,語氣有點怪怪的:“你……”

“呃……我可以解釋。”薛玉霄道,“這是我摔的。”

裴飲雪沉默又安靜地盯著她的眼睛。

薛玉霄道:“……真是摔的。”

裴飲雪搖了搖頭,他信不了一點兒,隨後慢吞吞地從車裏拿出傷藥,一邊垂眸用藥霜塗抹傷口,一邊不冷不熱地道:“你跑去偷情了?”

“……”薛玉霄大驚失色,“我沒有!”

裴飲雪攥住她的手指,蹙眉:“別動。”

薛玉霄慢慢松懈下來,壓低聲音,但還是據理力爭:“我沒有!”

裴飲雪淡淡地道:“哪家的公子?牙口還挺利。你要娶回來做正房,我立馬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出去。”

他明知故問罷了,薛玉霄只問了謝不疑的事,在宮中除了皇親國戚,還會有哪家公子?

薛玉霄道:“我這麽正直的人,怎麽會做那種事。”

裴飲雪順著她的話:“那是皇宮裏養狼了?逮著你就咬你一口。”

薛玉霄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重申:“可兇了。”

胡說八道。裴飲雪涼颼颼地看了她一眼,給她消毒、上藥,再取出幹凈雪白的布巾一圈圈纏住傷口:“不要碰水,免得傷口惡化……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沒事,小傷。”薛玉霄道,“你見到我哥了嗎?”

“見到了。隔著簾子跟鳳君說了幾句話,他看到我來很是意外,讓我趕快回去找你。”裴飲雪頓了頓,“我猜到會有事情發生,但好在你應該處理掉了。事情麻不麻煩?”

“不是麻煩這兩個字能概括的。”薛玉霄道,“非常兇險,還好我坐懷不亂。”

裴飲雪凝視著她的眼睛。

薛玉霄別開視線。她拿起車裏的團扇,用薄薄的絹面蓋住臉頰,發髻上的簪釵抵在車壁上,碰出“叮”的一聲脆響:“我累了,小憩一會兒,到家你叫我一聲。”

在她印象當中,裴郎是可靠的謙謙君子。她正想拿這個借口把此事搪塞過去,就聽到旁邊細細的衣物與坐墊的摩挲聲,朦朧光影中,他身上的淡淡寒意染透了鬢邊。

薛玉霄聽到他坐過來的聲音。

隔著一層很薄的、可以被呼吸穿過的絹面團扇,他凝如清冰的眼神透過扇面,落在她的臉上。

這視線落在她的眉宇、鼻梁……再到唇邊。裴飲雪雖然只是淡淡的、一言不發地看著,薛玉霄都能隱約感覺到一股撫摸般的癢意,她咽了下唾沫:“……幹嘛……”

他道:“靠著我睡吧,車上太顛簸了。”

薛玉霄匪夷所思地看著他,看了看他的肩膀,又看了看他的臉,在裴飲雪始終如一的淡漠表情中,利落地貼過去栽倒在他肩上,感動道:“我們真是過命的交情,你人真的很好!”

裴飲雪繃著神色一動不動,等到薛玉霄抵在他肩頭找到一個合適的休息姿勢,才逐漸松懈下來。他垂眸看了一眼她烏黑的墨發,想要伸手去扶一扶發髻上的步搖,手指卻懸在半空微微一頓,隨後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確定臉上沒有露出太明顯的笑容後,裴飲雪慢慢地、一點點地把手臂繞過去,虛虛地搭在她的身側。

……

就在次日一早,破例冊封薛玉霄的詔書下達薛氏。

消息來得太快,而且這旨意先到了薛母所在的太平園。於是在晨光熹微之時,園子裏的鶴都還沒叫呢,薛司空帶著一眾仆役趕來了薛園。

薛澤姝推開門,擡手把攥了一路的聖旨摔在地上:“閨女,這是她昨天親口跟你說的?!”

薛玉霄正在銅鏡前洗漱,早起還有點迷糊,登時被摔聖旨的聲音驚醒了,她呆了一下,看向地面,嘀咕道:“怪不得敢謀反呢……”

薛母坐到她面前,看著她女兒這張美麗乖巧的臉,心氣兒一下子順了很多,但還是咬著牙道:“白眼狼。為難我就算了,還為難我女兒。蘭台?蘭台看著是個好地方,得熬死多少老的才能上去!難不成讓我架一把弩,把那群老不死的全射殺了嗎?”

薛玉霄聽得心驚肉跳,沒顧上梳好頭發,長發半散,隨便披了件外衣過來,親手給她倒茶:“娘,先順順氣,身體才是本錢。”

薛澤姝仰頭長嘆,鬢邊的發絲仿佛都又白了些:“讓我去豫州鋪路修橋,我去了,連通向四河的水渠、運河,全都一並辦了,豫州的郡丞和長史庸碌無能,只知剝削民脂民膏,因為這些貪官的緣故,百姓活不了,修橋的徭役也征調不上來,我親自提劍斬了足足四顆腦袋下來,犯了眾怒!就這樣,連明年三成的稅賦她也不肯減,如今又要阻攔你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