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6頁)

這麽一通風,熏香的味道就變得非常淡。薛玉霄的腦海定了定,忽然覺得不太對勁。

她推開門,按照記憶向來時路折返,急步走過兩個回廊,在轉彎處猛地跟一個人迎面撞到了。來人穿著一身朱紅衣衫,還沒等薛玉霄看清面容,一只手猛地攥住她的臂膀,整個人的身體都傾壓過來——

薛玉霄向後踉蹌兩步,來人便抓著她倒進旁邊一個宮室裏。這間房似乎是奴仆燒茶用的,裝飾簡樸。薛玉霄被門檻絆了一下,跌在地上,看見朱紅衣衫的年輕男子關上門,他騎坐在薛玉霄的腰間,雙手用力地摁著她的肩膀,身上響起叮當的金鎖碰撞聲。

“放開。”薛玉霄異常冷靜,“你是什麽人?”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點過於紅潤的醉態,道:“你猜猜。”

玉霄的手是拉過弓降過馬的,就算一時不備,此刻也全然恢復。她毫不遲疑地將男人推開,正要離去,門外響起侍奴的尋覓聲。

“奇怪,三娘子剛剛就在這邊,她人去哪裏了?”

“你看沒看清?殿下方才也在這裏來著。我們分頭找找。”

薛玉霄原本推門的動作,在聽到“殿下”兩個字時忽然一頓。

“你這樣就想出去?”男人眯起丹鳳眼,臉上露出一點微醺的笑意,“你這麽出去,我們誰說得清?”

他長發散落,墨黑如雲的發絲柔軟懶散地披在肩側和脊背上,穿著一件被扯松了、衣襟上繡著金紋的紅衣。男人長得俊美秾艷,眉心點著一顆朱砂記,赤紅如血。

薛玉霄的視線掃過去一眼,看到他胸前的金色長命鎖,以及手腕、腳踝佩戴的鈴鐺,思緒微滯:“謝不疑?”

這次換謝不疑驚訝了。他道:“三娘子知道我?”

薛玉霄轉身行禮:“四殿下。”

這是皇帝謝馥的庶出弟弟,排行第四,居住在珊瑚宮。

他上前半步,用手勾住薛玉霄的衣襟,低語道:“三娘子的膽子也太小了,不管我是不是‘殿下’,既然投懷送抱,怎麽有推拒的道理?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侍奴進來,依現下的情景,你也不用惦記王郎了,娶皇室子,難道不好……”

他話音未落,薛玉霄當機立斷,忽然擡手捂住了他的嘴。

謝不疑睜大眼眸,發出含糊的“嗚嗚”聲。薛玉霄怕他依舊能叫喊出來,另一手卡住他的脖頸,用膝蓋撞了一下對方的小腹,將謝不疑壓迫得半跪在地。

他的額頭上痛得溢出細汗,醉意都被打醒了。薛玉霄卻在凝神傾聽外面的聲音。

……那個茶室的熏香有些問題,她提前發覺走了出來,讓這些侍奴找不到“捉奸現場”,不然還真的跟謝不疑說的一樣,她不僅要背上侮辱四殿下的罪名,還不得不迫於皇室的壓力要迎娶他。

迎娶他的結果很壞嗎?不,也不是很壞,也就是不能參政而已!別說是二十年了,要是她娶了謝不疑,這輩子都別想在官場上有所寸進,皇子妻不得參政,這是齊朝的祖宗規矩。

“……好生奇怪,那麽大的人怎麽就沒了?”

“這是掉腦袋的事,趕緊仔細找找,再晚一些三娘子的側君就要回來了——那頭拖不住的。”

“你別急,我不比你急得多了。”

外面經過的侍奴一撥接著一撥。

薛玉霄收攏掌心,指骨在他的咽喉上勒出鮮紅的指痕。謝不疑連“嗚嗚”的聲音也發不出來了,他死死地盯著薛玉霄,被撞痛的身軀蜷縮起來,最後猛地張口咬住薛玉霄的掌心。

他根本沒留情。

薛玉霄的掌心立刻被咬出血了,猩紅的血跡順著她的掌根蜿蜒下來,淌出鮮艷的血痕。

血珠滴落進他的衣衫裏。

薛玉霄疼得擰緊了眉,但她硬是一聲不吭,依舊捂著謝不疑的嘴,直到門外再沒有一點兒聲音,所有侍奴都到別處去尋找。

在濃郁的鐵銹味中,薛玉霄沉沉地、緩慢地呼出一口氣,低聲道:“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

謝不疑盯著她的眼睛,這雙含著醉意的鳳眼此刻全然清醒,視線恨不得像一把刀子,能硬生生地切進薛玉霄的肉裏。

“是別人派你來的麽。”薛玉霄問。

謝不疑沒有表示,他的嘴巴被捂住,連舔掉被蹭上的血跡都做不到。

薛玉霄扣著他咽喉的手再次收緊,空氣被一點點榨取幹凈,連呼吸都受制於人。謝不疑不得不仰起頭,艱難地從她的掌心間汲取空氣,喉結艱澀得滾動,白皙受傷的頸項似乎下一刻就會被她活活掐斷。

過了半晌,謝不疑費力地點了點頭。

薛玉霄稍微松手,繼續問:“讓裴郎回椒房殿的真是鳳君?還是陛下代他傳話?”

謝不疑看著她。

薛玉霄更正了一下問題:“是陛下就點點頭。”